没有嫡母帮着说亲,她?生母又只?是个妾,在京中无依无靠,她?只?能学着乖巧、学着规矩,片刻不敢忘,每日?定去嫡母房里晨昏定省,只?求着能有个好去处。

她?不想被家族抛出去,随便去个人?家做妾。

那时已有不少人?家有意无意地想要她?过去,身份地位远比她?父亲,一个京中的七品芝麻官高上太多?,只?要郑家想,随时可以将她?作为筹码卖出去。

她?惶恐极了,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嫁去一个能护住她?和生母的人?家。

哪怕在里面汲汲营营,也愿意。

她?和岑四,就是在一场春雨下认识的,她?未带伞,跑去檐下躲雨,正巧撞见岑四和友人?在里喝茶。

对方的皮相极好,很标准的文人?雅客,她?不小心与其视线相对,一时觉得心中怦然。

那时她?已到十五,家中各处皆在为她?的亲事忙,听说要给一个五十余岁的四品官家做续弦,这已经是她?出身的好去处。

岑四,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岑姓,京中皆知,清贵人?家。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迎来了这辈子最大的转机。

嫁进来后,她?恪守本分?,尽着一个主母该有的职责,虽然并不喜欢段蕊留下的两个孩子,也并未苛待。

她?好不容易熬着生下两个孩子,没想到最抱期待的四哥儿,就这么没了。

她?恨啊!

她?恨!!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荒唐的一幕。

那是她?在岑家存活的根基。

郑氏哀哭不已。

她?不知道该恨谁,最终只?能将怨发泄在段蕊身上,还有对方留下的无依无靠的孩子。

……她?不敢恨岑四,也不敢恨岑家,只?得恨个早死的冤魂。

郑氏原本秀美的脸已经哭到变形浮肿。

岑四娶她?时确实?爱她?,但一个生性?秀雅风流的人?,说的爱,只?是某一瞬的定格。

那个瞬间,岑四确实?爱她?,也只?爱她?,可此种爱并不长久。

没有富贵得力?的娘家,郑氏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孩子,再笼络下丈夫的心。

……

郑氏哭到发不出声。

大夫人?忍着泪,将郑氏边上的襁褓抱走,里面的孩子已断气,浑身青白,不小心碰到皮肤,冷得让人?发冷,只?觉寒气森森。

大夫人?身上起了层寒霜,强撑着把孩子抱出去。

郑氏挣扎不得,绝望注视着一切。

她?不知该看谁,也不知该做什么,凄惨一笑,视线在半空发散,又凝在对面某处。

那里站着个小小的孩子,白净而漂亮,怯生生地拽着奶嬷嬷的衣角,活像个讨好主人?才能活下去的小兽。

模样像极了岑四挂在书房的画中美人?,他的发妻,段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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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注视着那个上午还唤她?母亲的孩子。

小小的人?,仿佛与多?年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为了在家里活得体面些,拼了命地讨好嫡母。

郑氏缓缓闭眼。

“……”乔昭懿试探开口:“嫂嫂?”

这里能被她?叫嫂嫂的,只?有郑氏一人?。

郑氏并不想理她?,但长久的察言观色到底给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本能,她?近乎瞬间睁眼,看去并问:“嗯?”

说完,郑氏:“……”

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乔昭懿看她?还肯睁眼,松了口气,和周围人?解释:“情绪太激动的人?不能马上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