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提灯的护院,略带伤感的感叹英雄气短。

“宫里这回也给将军大办了白事,丧礼办得风风光光,过些日子还要为将军风光大葬。”

“哎,圣上已答应休战,并割让数里地界给外族,这回真是收复不成,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说不是,鬼面将军生前义薄云天,到死时却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真是凄惨。”

“据说找到将军时,尸体都不完整。”

护院们三三两两的小声叹言,且倍感惋惜的议论着鬼面之死。

但凡有些英雄气节之人,都对鬼面心存敬重之意。

毕竟鬼面曾为天下造福,镇压边境,稳定江山……

护院们的言辞句句都令秦卿心惊不已,待护院们走远之后秦卿才缓缓地步出了别院。

鬼面死了……

秦卿睫毛轻震,眸中神色略有不稳。

夜风吹动其轻绒帽沿,雪绒轻然地晃动。

那皮毛丰软的华美披风,以及那自帽中泄出的发丝,都悠然地随风轻舞。

余辉的长廊上,烛火昏黄。

壁烛幽光投影其身,散落满地飘渺殷红之色。

屋檐下,被风摇曳灯笼,已数盏被熄灭,飘罗轻烟散尽光华。

他心事重重地缓步前行,心中尽是仿佛回响着先前护院们之言――

“将军生前义薄云天,死时却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

“死时却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

“被野狗分食……”

……

这一遍一遍,一声一声的话语,缭绕在秦卿耳畔,沉淀在秦卿心底。

不知不觉间,秦卿却皱起了眉头。

原本以为听到鬼面的任何消息,也不会再及其心中任何的情绪。

可真正听到鬼面的死讯时,他还是未能控制住不稳的心绪。

虽然他们再遇之后鬼面对他做了一些难堪之事,但是数年前鬼面对他的维护与相助,他始终都记得。

如今人已忘,过往的一切也便自然随风而逝。

秦卿独步而行,却在不经意间错失方向。

待秦卿看清楚眼前陌生景色时,他已不知自己正身在何处。

四周夜雾纷起迷茫,寒花满苑的院落中幽香怡人。

百花交错的艳色间,秦卿一抹清影孤立在飘渺风雪之中。

他缓步踏出,雪绒靴踩着稀松的雪地,发出清脆的沙沙声,穿过了阁苑来到一处池畔,正逢迷途间,前方有灯笼光影自雪雾中而来。

“这鬼天气太冷了,往年这时都入春了,今年怕是应了将军含冤战死之情,才这般风雪不止。”

茫茫雪雾中,脚步声临近的同时,亦有两人交谈之声响起。

“真是作孽,今日太子被废,说是数月前假传圣旨,隐瞒边洲疫情妄杀了百姓,太子欺瞒圣上罪无可恕,朝中许多大臣都被此事给牵连。”

“幸亏当初下旨的时候,莫府不曾参与,否则现下我们府里也要被一并牵连。”

两位护院身裹厚厚长袄,头戴皮毛松软的兽裘帽,手里各自提着灯笼,一边巡视着府邸的情况,一边稀松平常的谈论着近来事变。

若非从护院这里听闻府外情况,他竟不知短短时日,外面的变化竟是这般惊天动地。

秦卿很少问及世事,自是不知太子何时而立,更不曾听说太子之事。

他只从莫言之口中得知,老皇帝曾经下令屠杀疫地百姓之事。

当初,秦卿知晓屠镇此事时,对此虽是有些看法,但也不便在莫言之面前表现出对圣意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