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三殿下教训的是。”紫衣宫人面上露出了笑,忙迎了上去。

“钧儿,进来怎么也不先叫人通传一声,吓了我一跳!”

严妃嗔怪了一句,眉间却尽是笑意。

明瑜没有动,汗再次从明瑜的额头密密地沁了出来。

她压下了那种天旋地转般的不真实感,终于慢慢伏在了磨得光可鉴人的冰冷地砖之上,朝严妃叩首道:“多谢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厚爱。民女谢恩。”声音便似二月间未解冻的冰下泉流般凝涩。

明瑜觉到身后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待叩谢毕了,重站了起来,回身朝那目光来源处亦是行了个礼。兆维钧立在一道朱红雕花柱侧,锦袍翠黄,广袖倾散而下,便似拢出了满袖的恣睢和跋扈。见她行礼,略微点了下头,笑了起来。

严妃面上带笑,想了下,对明瑜又道:“离年底没两个月了,明年春便是选期,待各地秀女们齐聚了,宫中还会开设教坊班子。江州路远,你来回也不便。我娘家哥哥府上有个侄女,亦是候选的秀女。待过些日你父亲回了江州,不若你过去与她同住,等着明年春的候选便是。”

明瑜方才那一阵子的晕眩之感已是过去了,此刻笑道:“多谢娘娘再次美意。严小姐必定蕙心纨质,民女却粗鄙惯了,不敢扰了严小姐。民女如今就住在余县舅公府上,那里离京也不远。便是有事,想来也不至于会耽搁。”

严妃瞟她一眼,笑道:“你倒是有几分主意的。既不愿,那便罢了。留下后也不必日日关在闺阁中。我在宫中也是闷得紧,你日后时常过来走动也好。”

“母妃这是在责备我这做儿子的未尽到孝道陪在身侧?”

兆维钧到了严妃贵妃榻前,伸手替她捶着腿,笑嘻嘻道,神情顽皮便似个孩子。

“去去,我晓得你如今大了,要忙自己的事。偏你那个媳妇又似个闷嘴葫芦般的,每日里过来问安,也就不过只坐着像跟木头桩子,瞧得我都替她难受。明年正好趁了选秀的机会,娘再好生看看,再替你选个灵气些的。”

“随母妃的意思便是……”

明瑜微微抬眼,见兆维钧正坐在那里,嘴里说着话,目光却是炯炯地望着自己,神情似笑非笑,心中微微一颤,头又立时垂了下去,却听见对面那男子发出一声轻笑声,起身走到了自己面前似是站了片刻,终于绕过而去。

***

明瑜从宫中出来时,大半个下午已过去。宫人道贵妃娘娘叮嘱过,叫她在驿馆中歇一晚,明日再回余县,却被她拒了。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朱门绿户的金京,越快越好。

她不是傻子,今日琼华宫里上演的一幕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早就清楚了。

兆维钧为什么要打她的主意?是因为她身后的阮家荣荫堂,还是因为他看出了裴谢对她的不同,所以这更激起了他的好胜之意?又或者,这两者兼而有之?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八月中的那场江州治水被抬成了待选的秀女身份。以严妃今时之分量,将她择了给三皇子,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明瑜坐在马车之中,脑子里便正如此刻马车上的那两个车轮,在轰轰地来回碾压不停。

兆维钧自然不会是个良人。但若无大意外,他会是将来的帝王。而对自己来说,能保住荣荫堂,才是这一世重活的最大意义。她若成了他的人,父亲自然亦会成他的人。只要傍上这棵大树,那么阮家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更改前世的倾覆之运?

我对你之情,如玉不渝,而环之不绝。

她的耳边忽然又似响起了从前听过的那一句话。

这是她两世为人,听到过的最美好最动听的言辞了。那个说这句话的人,他当时闪耀如星光的一双眼睛,她想她就算到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