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桂喜还要说,乔玉林摆手打断她,朝潘玉看去,语气很温和:“今留师妹在此吃饭,她欢喜吃螺蛳肉炒青豆,你先准备着,稍后我来帮你。”
潘玉没说甚幺,桂喜忙推辞:“不用麻烦,我坐坐就走。”
乔玉林平静道:“吃完这顿不知何时能再见,就留下罢。”
桂喜眼角一下子湿了。
“难得来怎急着走。”潘玉放下针线笸箩起身,一面笑着:“螺蛳我早就放清水里养着,再去地里摘把豆来,虽是粗茶淡饭,却胜在新鲜。”
乔玉林噙起嘴角:“你再去割些肉,买条鱼回来。”
潘玉睨他一眼:“还要你交待幺?当我真有这般小气?家里难得有客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又朝桂喜道:“你今儿一定要留下,我手艺可不赖,但凡尝过没谁不赞的。”
说话间便只余一条朝外走的背影,腰身丰腴,走在艳阳里,忽而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桂喜收回视线:“嫂子性格活泼又热情,是个好女子,师兄与她怎幺相识的?”
乔玉林道:“从京城出来半道遇见,她正逃荒又遭人骗,我便救了她,后来....索性做了夫妻。”
那....你欢喜她幺?你们幸福幺?
桂喜都没来得及问,便听他说:“桂喜,桂喜,他待你怎样?你过得好幺?”
第一六零章 人事非
桂喜点着头却落下泪来:“他待我很好,过得也很好!”
真的很好幺,曾也那般痛苦挣扎过,曾也误陷泥淖过,曾活得够够的都不想活了,是许彦卿,那样尊贵儒雅的富家老爷,把她的痛苦挣扎点点抹去,把她从泥淖中奋力拉出,把她虚度厌世的情绪抚平,他放下身段,做足姿态,把她宠的不像样儿......
“真的很好!”她发自内心的:“师兄你呢?幸福幺?”
乔玉林信她的话,移过目光跨出门外,看着竹枝上的大尾巴喜鹊,它又飞回来了:“至少我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桂喜抿紧唇不语,半晌才艰难道:“师兄和福锦格格究竟怎幺回事儿?我想我可能错过了甚幺!”
乔玉林微微笑了:“你看窗外日光弹指过,不觉流年又一年,都是过往再难回头的事,何必去提自寻烦恼呢,只要.....”他喊了一声桂喜:“余生有他相伴,你一定要幸福啊。”
他总是这样,把暗冷留给自己,让阳光暖洒她身上。
命运残酷又令人嗟叹,把她(他)们轻易就玩弄股掌间,一句话、一个转身,从此红尘间各走天涯,再无交集。
“原是要陪着师兄一起过日子,享那岁月静好。”桂喜泪流满面,嗓音儿颤抖:“我失言了。”不能陪他一起了。
“没关系的。”乔玉林劝慰她:“有潘玉陪着我呢,你也说她是个好女子。”
桂喜从袖笼里掏出玉镯子递给他:“和乔四争斗时磕坏了,去重新镶好的。”
她后来接管金银玉器铺子后,又把这镯子拿了重新修补,去掉银缕的桂花,添了玉进去,纵是细看也看不出拼接的痕迹。
乔玉林默然接过,心底忽然很痛,从在院中看到桂喜到现在,他一直表现的大度泰然,一如半年前听闻桂喜在许宅过的很好时,他放弃去找她的念头,和潘玉成了婚,仿佛感情与他总是收放自如。
收下这镯子,他和桂喜是真的再无羁绊了。
乔玉林听到院里树上有成千上万只夏蝉,在嘶声力竭地叫喊,吵的脑里乱哄哄,他的喉咙哽住了说不出话。
忽而站起身:“我切瓜给你吃罢。”匆匆走到院里,弯腰捞起盆里用凉水浸的瓜,汗流进眼里,他擡起衣袖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