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拳头打在林霜柏耳侧的墙上,血飞溅染红墙面,拳峰血肉模糊。
强忍的泪水从眼眶滑落,鼻翼微微扩张颤动,沈藏泽鼻梁阵阵酸楚,哽咽发哑的声音几乎说不完一句连贯的话:“那是我妈……她本来,要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要亲眼,看我宣誓,正式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你这条命,怎么配跟她相提并论!”
眼前阵阵发黑,头昏耳鸣得难以听清沈藏泽说的话。
林霜柏愣愣地艰难转头,试图撑起被额角鲜血染红,因肿起发胀而压下来的眼皮,在一片血红的视界中,勉强看到挂在沈藏泽脸颊上的泪水。
头很晕也很痛,他被揍得有那么短暂的几秒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也分不清现实和过去。
近乎失神地看着沈藏泽脸上的泪水,恍惚间离体的灵魂好像又回到身体里,麻木的情绪与痛觉开始恢复知觉反扑。
过去与现在同时存在,就像他身体里同时存在着两个灵魂,无论哪一个,都丑陋不堪。
张口咳出血与唾沫,林霜柏口腔内满是伤口,可真正的剧痛却从身体不知名的深处传来,脑后的神经在一突一突地跳动,牵动某根与过去相连的线,腹部的胃也在痉挛,恶心感从胸臆间翻涌而上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吐出来。
“我是……杀人犯的儿子……”
含糊不清的话从喉间挤出。
“我不知道要怎么赎罪……”
因为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甚至无法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我从头到脚都是肮脏的,满手都是受害者的血……”
这么多年,审判从未结束,哪怕已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也始终被钉在十字架上。
“我是个疯子,是个杀人犯……我根本,不配活着……可我,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艰难地抬手抓住沈藏泽拽住他衣领的手,林霜柏绝望地将自己撕裂开来,让沈藏泽看到自己身体里丑恶的污秽与罪孽,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不足以偿还六条生命的重量以及受害者亲属们多年来承受的伤害。
至亲至爱痛苦死去所带来的伤害,常人无法想象且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淡去,更不会消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痛苦与悲伤,会化作钝刀,日复一日地凌迟他们,直到生命终结。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真相,哪怕真相并不能让死者复活,哪怕真相并不意味着正义,可至少对活着的人来说,真相与真凶落网,是对逝者的交待,也是生者心里的安息。
第一百零一章
把林霜柏拽进浴室打开蓬头去清洗他满脸的血污时,沈藏泽想起十一年前在墓园里的那一幕。
在夏蓉蓉的葬礼结束后,他一个人在墓前站了很长时间。
尽管双眼刺红,可无论是葬礼前、葬礼举行的整个过程中乃至结束后,他都没有留下半滴眼泪。
沈义并没有来参加葬礼,在后来长达好几年的岁月中,沈义都一直没有去给夏蓉蓉扫过墓,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逃避夏蓉蓉已经在任务中牺牲的事实。
没有下雨,也没有阴天,下葬的时候甚至阳光灿烂到刺眼的地步。
在亲戚都离开后,他仍旧在墓前站着,从下午一直站到了黄昏。
他穿着警队的制服,戴着警帽,在夏蓉蓉的墓前站着挺直的军姿,哪怕过去好几个小时,仍旧纹丝不动如同雕塑。
斜阳打在墓碑上,他抬起僵硬的手臂对着墓碑敬礼。
青绿的草地,死寂的墓园,拂过的风声里仿佛隐隐传来了远方哀戚的挽歌。
墓园边上的大树下,一个消瘦的身影藏在树后。
他其实早就看到了躲藏在树后的那个人,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