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Gabriel的司机载着两人来到画廊。
两人在门口处签名登记,工作人员核实了他们的门票。持票者可以带一个助手,双方的翻译便跟着进入了画廊。
在轻柔的古典音乐声中,观展的人们低声交谈着。沈书临手里拿着一份册页,还没?来得及翻看,他的目光落在画上?,定格着不?动了。
茶山,日照,采茶季,深夜饮茶,昏暗的土屋。看到这些画,沈书临几乎以为自己正在山路崎岖的茶山上?,而非隔了半个地?球的异国。
太熟悉了。熟悉的笔触和风格,熟悉的情?感。
沈书临手指微动,正要翻开册页,证实自己的猜测。可他的手指顿住了,并不?需要再翻看。
因为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和另一道视线对?上?了,一道惊愕、复杂、喜悦又难过的视线。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和那人对?望着,他想?起冰岛茶漂亮规整的叶底,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沈书临慢慢地?收回目光,Gabriel正疑惑地?望着他,又指了指前方的半圆形会客厅,说了几句话。
Gabriel的员工翻译道:“沈总,十分钟后有一场茶艺的展示,由画廊主人和此次画展的画家共同献上?。我们过去?坐吧。”
沈书临喉咙干涩,他想?抽一根烟。可是他当然不?能在这里抽烟,而且从过年?到现在,他没?再抽过一根烟。他嗓子涩疼,便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会客厅旁,姜一源死死地?盯着入口的方向,全身僵硬。在一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那个人太出挑,太显眼?了。可他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就算在国内,在一大群穿着同样黑色西装的人中,他也?能一眼?看到他。
Martin以为他是紧张,便安慰道:“没?关系的,等会儿你介绍一些关于茶道的知识,我来为你做交替传译,演示泡茶时,我和你一起合作,你不?用紧张。放轻松,这些都是画廊的老顾客,是我的朋友。”
姜一源僵硬地?收回视线,艰难地?说:“好。”
十分钟后,小小的半圆形会客厅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好奇地?望着台上?的各式茶具。
会客厅座位太少,沈书临和Gabriel的翻译便留在了外面,两人在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Martin带着热情?的笑容,介绍了此次画展的主题,然后他说:“我们的画家姜先生,同时也?是一名质朴的茶农,他年?纪轻轻,却?离开都市来到深山,跟着老茶人学习做茶。我有幸请到他,现在请他为我们介绍一些茶道的知识。”他先用F国的语言说了一遍,又用中文说给姜一源听,笑着又道:“别紧张。”
姜一源当然不?是紧张。十分钟前,他全身的血液汇集到头顶,脑子突突直跳,直到现在,他全身上?下仍控制不?住地?发抖。
台下的人都望向他,他却?只望向其中的一道目光。那目光平淡又温和,像春天树梢上?的斜阳,姜一源突然就不?抖了,他开始说话。
“普洱茶,是中国云南的特?产茶,深受天南地?北茶客的喜爱。在今天,工业化和现代化席卷了所有人的生活,深山里的茶农,却?依然坚持用一双手做茶。”
他说完一段停下,Martin把他的话翻译成?F国语言,台下的人开始频频点头。
“树上?的鲜叶,经过茶农一芽一芽地?采摘,摊开晾凉蒸发水分,再到铁锅炒去?青味,最后茶农用一双手,一次次地?揉捻,成?千上?万次地?揉捻,把阳光和云雾揉捻进去?,把月光揉捻进去?,把茶人的一颗心?揉捻进去?,变成?了一杯好茶。”
姜一源望着台下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睛,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