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勉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速度缓慢地摸到自己头顶上那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没事的,没事的霍哥。”

他有点不太明白,霍仲山为什么会因为他难过,为什么会这样担心他,甚至…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明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霍仲山摩挲着方时勉递到他掌心里的那只手,没再说话。

“霍哥,我要多久才可以下床?”方时勉被摸了会,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去。

霍仲山似乎笑了一下,也收回手,“至少一个月。”

方时勉顿时泄气,开始到处摸手机。

霍仲山:“找什么?”

“手机。”方淮勉有点难过,却还是认真解释,“监控员这份工作是不能长时间不到岗的,因为24小时都要人值守,一个人不到岗就必须要项目调人过来顶班,很麻烦,而且会打乱所有人固定的休假时间。”

“所以你打算辞职吗?”霍仲山把床头柜拉开,拿出里面有些磨损的手机递交给方时勉。

“嗯。”方时勉点点头。

霍仲山看着他,“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帮你留住这份工作。”

“还是不了。”方淮勉摇头,他很不喜欢给人惹麻烦,一个月才能下床,太久了,这么久不招新人来顶替他,经理会很难办,同事也很难办。

霍仲山点点头,倒也没继续劝阻,毕竟他确实也不太赞成方时勉的那份工作,长期熬夜,饮食作息混乱,而且一直在地下室面对业主的负面情绪,基本上不与人交流,基本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对于方时勉的心理健康状况而言,是很危险的事情。

方淮勉一点开手机,猝不及防的就是写满字的备忘录,标题是大大的两个字――【遗书】

霍仲山距离方时勉很近,那万分显眼的两个字当然也毋庸置疑的落入他的眼眸,他遵循尊重他人隐私的原则并没有翻阅过方时勉的手机,倒也错过了这样大的‘惊喜’。

方时勉尴尬地头皮发麻,立刻就要退出删除,却毫无防备地被面色不善的男人不容抗拒地抽走手机。

“霍哥,你怎么能……”方时勉满肚子话在霍仲山越来越差的脸色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霍仲山看起来会那么生气。

方淮勉的遗书内容很简单,刚好占满备忘录的一页。

【你们好,我户籍在海市,叫方时勉,18岁,是自杀,与他人无关。

如果是警察叔叔先发现我的尸体,请拨打123******92这个电话为我处理后事,谢谢!

我是去找我的爷爷奶奶,我和他们埋在一起!

我如果还有剩下的钱,请全部捐给宝隐寺,我出租屋的抽屉里有一个新手机,请拿给寺里的安果师兄。

请不要告诉我父母我的死讯,如果给你们带来麻烦也请谅解我吧,因为我已经死了,对不起!】

号码是那天领路那个农夫的。

这世界上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任何事情,简单干脆的就要奔赴死亡。

如此,决绝。

霍仲山拿着那只手机看了很久,从最开始的生气到后面慢慢地沉寂,整个人如同一滩死水,再也无法被激起波澜。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的意识和感官如此敏锐。

方时勉心里没有他,没有任何人。

霍仲山知道自己这副皮囊下隐藏着怎样的怪物,如果方时勉真的没办法对他产生感情,他会怎么做?

他救下方时勉,是想要他从此就没有痛苦,能够快乐,自由,享受往后的人生。

那自己能给他的,是束缚还是自由呢?

手机重新拿回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