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走之后,霍仲山才放松对方时勉的禁锢,这会人倒是没哭了,就是一个劲盯着他看,水润过的双眼亮晶晶的,眼看着眸子里的水又蓄起来,霍仲山干脆把方时勉抱进自己的休息室里,随手把门一锁。
“霍峻给你说什么了?”
方时勉仰躺在休息室柔软的大床上,霍仲山就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方时勉软乎乎地肚皮上摸。
方时勉流着眼泪,一五一十地说了。
霍仲山沉默不语,正思考如何开口讲述才能让这件事听起来不那么惨烈时,方时勉忽然爬起来,主动坐进面色冷峻的男人怀里,很慢地请求,“给我看一下吧哥哥,你是不是受了很多伤?”
方时勉流着泪,忽然跪坐起来很小心地把高大英俊的男人抱进自己怀里,他也摸着霍仲山的头,很愧疚地说:“对不起哥哥,我都不知道。”
“你一定很痛。”
“不给我看也没关系,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
“真的,我会成为很厉害的人。”方时勉擦掉眼泪,“要是我在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我带你逃跑,我很勤快,我们不会挨饿。”
第48章
霍仲山很慢很轻地帮方时勉抹掉眼泪。
心底深处那最冷硬的坚冰此刻也融化成一汪水, 浇得灵魂都在嘶鸣。
对眼前这个孩子的爱更是多的没办法再多。
好像根本没有办法不爱他。
这样的人太美好,柔软洁净的灵魂,热烈赤诚的一颗心。
那双被泪浸湿的眼睛, 这样的望着他,这世界上大抵没有人能拒绝他。
霍仲山褪去上衣,胸口到腹部,有一片蜿蜒的,很大片面积的烧伤, 红色的增生, 看起来十分可怖。
如同火山上流淌的,一条永不沉寂的岩浆,持之以恒的沸腾着, 直至今日。
男人低头看着,说:“很丑。”
竟又要伸出手去捂方时勉的眼睛。
伸出的手在半途中就被人握住, 捧起来。
透过指尖的触感,他感受到那双捧起他手的少年正在颤抖。
被爱, 被心痛, 被在乎。
此时终于从虚无缥缈变得具象化。
原来他也真正拥有了这些。
方时勉流着泪, 慢慢用指尖摸索那凹凸不平的红色。
那不是什么丑恶的见不得人的疤痕,那是霍仲山的血肉,是他的疼痛。
“好痛啊哥哥。”方时勉用头抵住那些伤口, 哭得声音很低,却足够撕心裂肺。
原来世界上有很多不被爱的小孩。
那些暗沉惨烈的过往,此时慢慢浮现出来, 千疮百孔的神魂紧紧依偎,发出无声的哀鸣。
“没事的,都过去了, 哥哥有你,早就不痛了。”
霍仲山摸着方时勉的头,手上沾染的,少年人湿润的泪水却比那天的沸水还要滚烫。
像是能直接燃烧进他心里的烈火,经久不息。
霍仲山那天逃回家之后,拿着一把沾着干涸血液的手术刀重新出现在霍柏面前时。
霍柏正在书房里和霍夫人说话,两人看见他出现,霍柏的第一反应是拿枪。
但是霍仲山直接丢掉那把手术刀,非常冷静地说:“我是霍家人,永远不会改变。”
霍柏迟疑一瞬,松开手里的枪,装腔作势地重新拿了文件在手里看,半分眼神也没给他。
依旧是那副毫无动容,高高在上的姿态。
霍夫人则是以一种审视的眼神,如同打量货物是否合格那般,评估他、考虑他。
很显然,他们不再愿意接受叛逆者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