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舍妹朝思暮念的人,竟是贤弟。愚兄原本打定主意,如果那人是轻薄纨!子弟倒也算了,如果是诚实可信之辈,舍妹也到了适嫁之龄,她若自己中意,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得知是贤弟之后,愚兄是大慰心怀,别人不敢说,贤弟的人品才学愚兄是了然于心的。能将舍妹终身托付于你,愚兄是绝对放心的。”
他这愚兄贤弟的洋洋洒洒,只听得季非头昏眼花,啼笑皆非。
明明是他来提亲,却说得像连玉登门求凰,这人的口才真不是一般的滑溜。
“慎言兄太过谬赞了,我怎么担当得起?”连玉一脸苦笑:“承蒙小姐错爱,只是我实在是不敢高攀。”
赵坤敛了些笑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以为舍妹配不上你?”
“慎言兄千万别误会了,小姐是大家闺秀,窈窕淑女,天下男子求之不得。可我只是一介布衣,家无恒产,而且是有罪之身,三代之内不得举仕。又怎能匹配小姐?”
“嗳!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你无财无势都无所谓,如果你有心仕途,我只需向圣上举荐,凭你的才学名望,圣上一定会下旨赦免,高官厚禄自然是不成问题。如果你无心政事,舍妹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狭隘女子,布衣清茶,也未尝就不是神仙眷侣。”
他的论调,倒是令连玉一愣。但连玉是何等样人,若论辩才无碍,他也绝非庸手。
“慎言兄胸襟广阔,实非常人能及。但不知慎言兄可否考虑过过,我与令妹不过是对望了一眼,而与慎言兄之折节下交也并非过往甚密。贵兄妹对我的错爱实在令我受宠若惊,但这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慎言兄虽满怀信任,但我却怕有负所托。”
虽言辞婉转,但拒绝之意,却是人人听得出来了。
任赵坤涵养如何,这时是笑不下去了。
“连公子这样推搪,莫非坊间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流言?”连玉问道:“不知是哪种说法?”
“传言说,连公子久任季府千金西席一职,日久之下,难免生情,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季非在一旁听见了,大感惊讶,心想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事。
连玉也有些不快了:“慎言兄乃有识见之士,不会不明白街谈巷议多是生事谣言,岂可轻信?我自然没什么大碍,但季小姐依然待字闺中,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这样污蔑她的名节,岂不枉费了你满腹的圣贤之书?”
“连无瑕,你好一张利嘴。枉我以为你人品高洁,想托付胞妹终生,甚至不惜自毁颜面,踏进这毁约退婚的季家。”他一眼扫过,季非颇觉脸上无光。“你说我污了季家小姐的名节?哼!年前她悔婚不嫁,这开封城里谁人不知?她这名节早就所剩无几了。我胞妹却是不同,她声名远播,乃是高门淑女。你虽有些才名,但终究是一介布衣,你回绝了这婚事倒没什么,但月华名声有损,你担待得起吗?”
“赵慎言你如此轻谩诋毁,和村夫愚妇有何区别?先前我多少觉得有愧于你,但听了你这一番话,我就毫不介怀了。所谓血缘相系,有兄如此,令妹品性又温良得到哪里?”连玉抬眉甩袖,向季非一揖:“恭喜老爷,当初小姐退婚,实是明智之举,这种人怎堪与小姐匹配?”
“连无瑕你不过是罪臣之后,居然敢这样嚣张狂妄!你就不怕我入你的罪吗?”赵坤终于拍案而起。 “赵大人,你这是想用官职压我?这朗朗日月青天之下,你不会想要公报私仇吧!”
“对付你这种下作的人,又何需我费手脚?你在我眼里,不过鼠蚁一样,你如果还是口出恶言,只怕……”他环视一眼,满目不屑。
“你想怎么样?”忽地,一声冷哼自窗外传来:“说是你赵大人求亲不成,恼羞成怒,把我们这些草民布衣都入了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