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对我的宽容,也不过是念在自他十一岁时便由我照拂的旧情。”

说到此处,她语气愈发冷淡:“我早已看透,如今不过是守着慈和堂图个安稳,若真的替你开口,不仅帮不了你,只怕我自己都难保全。”

“后宫之中,不得宠爱之人的寂寞远比你想象得更甚。你若真的入宫,尝尽辛酸无助,到那时害的还是你自己。”

卫婉宁跌坐在地,脸上泪痕未干,被她语间狠绝震慑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是大公主之女,自小受尽周围人宠爱,六岁时,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个三皇舅。

那时,卫昭尚未被立为太子,身份尴尬,被生母连累贬入冷宫。

一场大火后,敏妃受陛下吩咐,将他接到身边抚养,他才得以脱离冷宫的阴暗。

她初初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实际上,没人看得上他。

干瘦如柴,只比她高一些,浑身带着股疏冷戾气,看人眼神阴寒,晦气又不讨喜。

可大公主把敏妃视作亲母,关系亲密,她被带着去慈和堂拜见时,总会与他照面。

她一直抱着轻视态度,但几年后,卫昭出落得越发芝兰玉树,气度雍容,比几位皇子姿容更甚,仿佛被抹去尘灰的明珠。

看向她的眼神虽冷漠如初,可她却不知何时起,见到他时,心中竟夹着难以言喻的羞涩与心动。

他们年纪相近,因此卫婉宁对他的称呼,从最开始不情不愿的“喂”,到后面的“三舅舅”,到现在的“表哥”。

其中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卫婉宁回过神,小心擦去脸上泪水,下颌昂起。

敏太妃看着她的表情,目光如刀:“我今日同你说的,你可记住?”

她乖巧应答:“长华知陛下不是自己可以肖想之人,日后也不会想着入宫了。”

萧乐敏听罢心中一松:“你能这般想便是最好不过。”

“你今年已经十六,你爹愚昧无能,必然不会为你日后筹谋。且安心,时机成熟本宫自会为你择一门良缘,你静心待嫁即可。”

“长华谢过祖母。”

卫婉宁从宫中回到郡主府,坐在房中。

婢女端来一盏新沏的茶水,她刚入口,眉头一皱,猛然将茶盏甩出,上好窑瓷碎成一地,茶水混着茶叶打湿地毯,满地狼藉。

“你们想烫死我?!”

她心中郁结愤懑难消,霍然起身,挥手直接砸碎门口立着的半人高瓷瓶。

几个婢女战战兢兢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郡主最近几次从宫中归来都如此生气,可怒气一平,转眼又要重新盛装打扮进宫,如此循环往复,受苦的只有她们这些下人。

卫婉宁看着一地碎片,咬牙冷笑。

萧乐敏这老婆子贪生怕死,不敢帮她,还得靠她自己来。

*

卫婉宁还没来得及计划,翌日早晨,一道圣旨如同巨石投湖,溅入平静上京。

听竹居内,晖光洒落珠帘,微风拂过修竹,沙沙作响。

钟薏斜靠在后院摇椅上,手中捧着本《书生的狐妖心尖宠》,遮住泛红的脸颊,桌上还摞着几本书名各异的话本子。

昨日从宫中回来,她每不小心瞥到自己手心,心中总会泛起羞意。

她左思右想,觉得有必要先弄清楚天下有情人,都这样……吗?

于是她翻出上回和苏玉姝去观微楼购得的话本,准备好好研究一番。

上京如今有一处专管书籍内容的机构,名为绿江院,其中规矩极为森严,为防止某些不合规范的书籍流入市面造成影响,所有书籍出版上市前,均需经过绿江院的严格审查。

她翻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