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女人声音发颤,仿佛终于盼来命运的垂怜,眼里浮起一层水光,唇边的笑也一点点铺开。
“......是!”陆明章跪在地上, 伏着脑袋。
殿中婢女们先是一怔, 旋即齐齐跪下贺喜, 红叶最先反应过来, 忍不住也红了眼。
“娘娘有喜,实在是天大的好事。陛下一定会欢喜的!”
钟薏含泪点头, 笑得眉眼弯弯。
天熙殿内,正密议西北战事。
大殿空气沉凝。
密探送来的情报一张张摊开,言及突厥整兵,意图再度挑衅边疆,文武重臣各自持议, 言辞激烈。
坐在御案后的皇帝神色阴沉, 指节握住扶手,一言不发。
直到一名内侍疾步入殿,急报:“启禀陛下, 贵妃娘娘喜脉已现!”
原本喧杂的大殿忽地静了一瞬。
所有目光都投向御座。
本来低眉一脸沉郁的帝王,倏然一滞,脸上浮现出可以称之为茫然的神色。
良久,卫昭才抬眸:“……有喜了?”
声音不辨情绪。
“是, 陛下。陆院判亲自诊过脉, 说得斩钉截铁。”内侍忙应。
男人半阖下眼帘, 语气平静地过分:“继续。”
众臣心中惊愕。
外头都说陛下如何独宠这位贵妃娘娘, 如今她有喜,本是天家大事, 陛下为何反应如此冷淡?
他们虽觉蹊跷,却不敢多言,只得照常汇报。
直至日头西斜,天熙殿内的争论才稍稍止息,最后一名老臣退下。
韩玉堂守在殿外,听着远远传来的钟声,小心翼翼进去。
皇帝独坐上首,像入了定般一动不动。
半晌,他终于开口:“……叫太医院的几位,再去一趟长乐宫。”
韩玉堂以为陛下担心贵妃身子,笑着应下。
卫昭迈进长乐宫时,殿内正闹腾得热闹。
几个婢女围在钟薏身侧,声音雀跃得不像在后宫,而像在寻常人家。
“娘娘让奴婢教您绣鞋吧?奴婢家乡有个习俗,母亲亲手绣的第一双小鞋,孩子长大后会最贴娘心。”
他听见她柔软的、含着笑意的声音:“这样吗?那我一定得好好学学,我要绣一双最好的。”
“可是娘娘以前连针线都不摸的呀!”
“切,尽瞎出主意......”
他立在门口,没出声,阴影被日光拉得细长,落在殿门一隅。
眼尖的婢女猛一回头,骤然看见他,脸色大变:“见过陛下!”
他和坐在椅中的钟薏对视。
她美目盈盈,唇角含笑,整个人染着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见他不动,笑着起身,像只蹁跹而至的蝴蝶般扑进他怀中。
“陛下为何这副模样?不高兴吗?”她仰着脸,撒娇似地扯着他袖子。
他没说话,只低头看了她片刻,唇角牵起一点极浅的弧度,眸光却沉得冷淡。
下一瞬,他一把将她抱起,坐回椅中。
掌心覆上她的小腹。
衣衫轻薄,几乎贴着温热肌肤。
钟薏动了动,有些不自在。
“陆明章怎么说的?”
“他说脉象圆滑,喜气温润……我也摸了一下,”她一边说一边眨眼,眼波流转,“兴许是哪一次……不过”
“回陛下,太医已到。”门外忽地传来通报声。
钟薏心头一跳,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半瞬。
进来的是三名她从未见过的太医,入殿后不多言语,只跪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