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伸出手,像终于找到家的孩子,脸上全是本能的惊喜和渴望。
爹爹只是皱着眉头,目光里全是不赞同,一步步后退,抬手,像是要将她从水里赶回去。
别来。
他没说话,可她听懂了。
她整个人陡然呆住。
水灌进来,她没有挣扎,只是睁着眼望着那道身影远去,整颗心好像都被人从胸腔中挖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连爹也不要她了?
*
三月,夜里春风乍寒。
皇帝从清晖殿里走出,身披白氅,身形挺拔,眉目冷俊,眼眸却如死水覆霜,冷得不见底。
新皇登基已整整三月。
却无人知道,每当月升之时,他会准时自寝殿离去,穿过长廊月影,步入那座早该被废弃的旧东宫。
韩玉堂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夜雾低垂,这条路他们已走了千万遍,闭着眼都认得。
可随着离那越来越近,身后那股那股死沉又疯癫的气息慢慢铺开,仍让他心头发麻。
清和院的门开着,烛火温黄,婢女低声禀报,声音几不可闻。
夫人仍未醒。
三月多前,钟薏跳江,是陛下亲自下水,将她从寒彻骨髓的黑水中捞了回来。
那一夜他满身湿透,怀里抱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像个刚江中爬出的水鬼。
太医用尽库中所有金贵药材,只战战兢兢回禀他,夫人命是保住了,醒来的可能却不大。
韩玉堂守在门外,看见他站在榻前许久不动。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悬在她颈侧,指尖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扣下。
却在最后生生停住了。
他像是恨极了她。
他蹲下身,抱住她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低低呛出一句:
“你怎么敢。”
“你怎么真的敢……就这么走。”
他声音发哑,语调极轻,又怕吵着她一般,
“我说了那么多狠话,你竟一点都不信?”
“那你怎么会真的信我要逼你死?你怎么不信我会救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漪漪,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连报复的余地都不肯留给我……”
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是真的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指尖却只贴上了锁骨边的一点温热,半寸不敢更近。
他死死抱住她瘫软的身体,像是要把她嵌入怀中。
卫昭又跪下来,膝盖砸在地上,毫无知觉。
他开始哭。
韩玉堂从未见过陛下哭,也从未听过如此哀恸的呜咽。
他双手颤抖着攥住她的肩,低声一遍遍喊她名字:“我放你走,好不好?你醒来,我就放你走……我们两清……你去哪儿我都不管……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改我全部都改……”
“你别再不理我……别再不理我……”
可她依旧沉沉昏睡,像是早就下了决心,连梦里都不肯再应他一声。
他从那夜开始,像是突然疯了。
太医每日照例前来诊脉,他却不许说半句晦气的话,只让他们禀报:夫人不日便会醒来。
若有人说半句“恐难苏醒”之类,他只笑一笑,不发一言。可第二日,此人便再不见踪影。
他命人每日三次熬羹,药膳温补,一样不落。
她昏睡不能饮食,他就命宫人强行灌喂。宫女们不敢用力,怕伤了她,手抖得连汤匙都拿不稳。
于是他亲自来。
他坐在榻边,把她半靠在怀中,扶着她的后颈,把勺子凑到她唇边,一口一口喂她。
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