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前方一个个被仔细盘问、要求摘帽,亮眼的人,心跳仿佛被死死按住。
她压着惊惶,强迫自己不去乱动。
她若是现在转身逃跑,就是当场暴露。
冷静。他们不一定是在找她。
城门还未封,她还有机会。
她慢慢挪动脚步,眼看就要轮到自己。
她低下身子,刻意用袖口擦了把地上的灰,抹了满脸,又把身上的小包袱往胸口抱紧,双手搓得通红。
“你。”侍卫点住她,眉头一皱。
她一颤,佝偻着上前两步,嗓音压得极低:“回大人,小的是青溪人。”
她头始终低着,语气中带着受尽风寒的沙哑和乞怜:“爹娘早没了,原在城中讨饭,这几日实在熬不下去,想出去碰碰运气。”
侍卫眉头未松:“抬头。”
钟薏一顿。
她缓缓抬头,刻意偏着,只露大半张被尘灰遮得严严实实的脸,睫毛颤了颤,看上去怯懦又卑微。
侍卫盯着她看了一会,目光从她脸扫到她手上的包袱,再到她破旧的鞋底
钟薏脚上那双鞋原是宫里的软底绣鞋,她早踩得脏污,又在泥地翻滚过,此刻几乎破了口,看着也无甚破绽。
她屏息凝神,连呼吸都算好了节奏。
侍卫还似有疑惑,想再问,旁边忽然有人喊:“快点快点,天黑前得清完人!”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又在她面上扫过,终是侧身让开,抬手一挥:
“走吧。”
走吧!
她心中猛地一震,像是有人替她打开了枷锁。
钟薏深深鞠了一躬,姿态卑微得仿佛真的只是个冻得发抖的乞儿,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挎着包袱,小心翼翼地迈出城门。
一步、两步……三步。
她没有回头,脚下越走越快。
风自前方扑来,混着冷冽的尘土 ,吹乱她额前几缕发丝。
她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心头那块巨石轰然砸落,刹那间四肢都像卸了重担,轻得仿佛能飞起来。
她眼前逐渐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人群在骚动,有人高声喊着什么,守门侍卫快步冲上前去制止。她猛地回头
那道巍峨城门,竟在她面前“咣”一声,被彻底封死了。
她脸色刹那苍白。
一定是他。
是卫昭。
他发现了!
她脚下发软,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害怕。
天色暗下,最后一抹红线在城门外消失。
原本还在排队出城的人群忽然被喝令止步。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封门吗?!”
“皇帝登基,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人群嘈杂不休,还未来得及多问,远处尘土滚滚。
一队黑甲骑兵如箭般破风而来,马蹄声如雷,阵仗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毫无预兆地冲入人群,迅速列阵,将整条通往城门的大道围得水泄不通。
兵刃未出鞘,反着夕阳冷光。人群瞬间安静。
无一人再敢说话。
紧接着,有士兵拿着一叠画像,每一张的人脸清晰可辨
女子低头佝偻,脸上蒙尘,但眉眼轮廓娇艳,尤其是那道眼尾极淡的痣,像一滴墨滴在左下角。
“抬头!抬头!”
兵士沉声喝令,强硬地抬起百姓下巴,对照画像,一个不漏地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