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向来睚眦必报,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退缩,他都会怀恨在心,然后在床榻上加倍索取。
失忆的这段日子,她不知吃了多少次暗亏,如今回想,她每一次心软顺从,都是落入陷阱的第一步。
她低下眼睫,柔顺地靠在他怀中,记忆突然被拖入第一次逃跑后被捉回的那个夜晚。
外面宫婢的惨叫声几乎撕破黑暗,殿内却是死寂如坟。
她跑无可跑,被逼到角落,惊惧和绝望缠绕在一起,像一根冰冷的绳索将她勒紧,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卫昭一身血污,深色的外袍被鲜血完全浸透,沉甸甸地吸饱了腥气,血珠顺着衣角一滴滴落在华贵的地毯上,慢慢晕开,脸颊上溅着未干的血迹,眉眼间戾气森然,瞳孔里烧着猩红。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躲什么?嗯?”
他嗓音染着尚未散去的暴虐,似笑非笑地俯身,陡然拉近距离,和她鼻贴鼻地对视,“跑了一次还不够,都到了这里,还要躲我?”
眼前的男人和那夜沾血的修罗脸庞重合,钟薏眨眨眼,抬手勾住他的脖颈,笑得眉眼弯弯:“方才衣服上的珠子掉地上了,我在找。”
卫昭盯着她,眸色深沉,似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一颗珠子有什么要紧,头发还是湿的。”
半晌,他才低笑一声,视线滑过她敞开的衣领,把她抱起放在妆镜台前,拿起棉帕,细细地为她拭去发丝残留的湿意。
姿态温柔,仿佛真的是个细心照拂妻子的丈夫。
“听闻,下午薏薏身体不适?”他语气轻描淡写。
“啊......对,睡一觉好多了。”钟薏心跳加快,应了一声。
指尖不经意收紧,她望着镜中的卫昭,恍然间竟生出一种晕眩感。
短短一个下午,她所有的记忆尽数归位,如同再次亲历了一遍十四岁至十七岁的人生。
曾经那个连情绪都懒得表露的人,如今把温柔笑意嵌在了脸上;曾经不屑于伺候人的他,婚后竟学会了几种简单的发式,愿意亲手为她梳理青丝。
这般柔情,若是不知情,怕是会真的误以为他心中存着半点真意。
但
本性难移。
卫昭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顺着发尾落在她的后颈,轻轻揉了揉,声音温柔得像是哄弄孩童:“真的休息好了吗?怎么突然发呆?”
肌肤敏锐地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她全身发麻,疑心他又在试探自己。
冷静,现在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先手在她。
他虚伪、偏执、疯狂、嗜血、纵欲、残害双亲,杀害手足,与山间野兽无异,戴着温润的假面,耐心而缜密地将她重新锁回掌心,而她竟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这一点的确让人心寒无力。
但她不会就此妥协。
数次逃跑的经验积攒在脑海中,一个计划基本成型。
她压下所有情绪,转过身,抬眸看着他,拉过他还在揉弄的手,藤蔓一样的柔荑缠上握住:
“外面雨声太大,半天没见到你,总是有点心慌……”
她仰头望着他,眸光柔顺,依赖得恰到好处。
男人静静地和她对视。
一秒,两秒,唇边的笑意越扩越大,仿佛被这番话取悦到。
棉帕被他漫不经心甩在台上。
下一瞬,他倾身压下,炽热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龙涎香,将她的所有呼吸尽数占据。
唇瓣触上的刹那,掌心顺着后颈一路向下,缓缓收紧,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