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薏却僵住了。
此处......
和听竹居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而是完完全全的一样!
她在院中那个躺椅上纳过凉,在亭中见过朋友,哪怕闭上眼睛,她都能回忆出这里的每一棵竹、每一簇花的生长方向。
她脚步微微踉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
她死死看着眼前一切,连空气中的气息都透着熟悉的温度。
日日夜夜和她相伴的听竹居此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一丝不差地陡然出现在这里。恐惧感让她全身发麻,好像告诉她不要妄想逃脱,它会寸步不离,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
卫昭究竟是有多大的自信......竟然连布置都不屑改动分毫,便这样堂而皇之地把她安置进钟府?
她以为自己在那里生活过那么久,可如今发现,那不过是他亲手塑造的幻象,是一群人合力为她上演的一场戏。
而这座宫中的清和院,才是真正的实体。
荒谬,窒息,绝望。
一股冰冷寒意从脊背直窜上头顶,冻得她像是三伏天被泡在冰水中一般,只剩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钉死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卫昭的可怖,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窥见那层掩盖之下的恐怖深渊。
他不惜篡改她的记忆,将她囚禁在虚假的人生里,让她一步步落入编织的梦境。
她曾经还那么心疼过他,甚至爱上了他。
那么在她满心信任地望着他,在她毫无防备地依赖他时,他是不是在心底冷眼嘲笑她的愚蠢?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一阵阵冲上喉头,钟薏按住小腹,试图遏制住那股呕意。
她转身想跑,逃离这个地方,只要不看见就不会如此恐惧了。
手将将覆上那扇大门,她停下脚步。
不行。
她今日来此,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记忆。
哪怕真相如何恐怖,她也必须亲眼看清。
钟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身继续往前走。
重新踏上小径,亭中花丛被挖去一块,像是种过什么,如今被硬生生挖去,留下一块丑陋的黑洞。
她记得听竹居此处是一片海棠。
她带着自虐般的执念,继续往里走。
越走越感觉头皮发麻。
廊道上悬挂的青铜莲花灯,亭子旁栽种的芍药暗红的花瓣色泽,都一模一样。
她终于站到那扇门前,青漆槅扇门静静阖着,往日的一幕幕划过,她几乎是抖着手把它们推开。
眼前的一切让她一阵眩晕。
金丝楠木拔步床,黄花梨小桌,窗边摆着的青花瓷瓶,妆镜前的绣墩......
一件一件,她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摹出轮廓的物什,此刻完整无缺地呈现在她眼前。第一次醒来时的那股诡异违和感再次涌上,让她整个人猛然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脑中突然剧痛无比,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过她的脑袋。
意识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她所记得的过往,一半是眼前的现实,两者正在疯狂地吞噬、碰撞,将她撕裂成无数碎片。
眼前世界天旋地转,开始变得一片模糊,意识在疼痛中一点点剥离,几乎是一瞬间,彻底坠入黑暗。
*
钟薏觉得卫明很难接近。
这个时候他还没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只说自己叫卫明。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近十日,每日除了吃饭看伤时能说上两句话,其余时间他一直是那副冷淡防备的样子,对她不理不睬。
两个人同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