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陆青时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食物寡淡的过分,好在他原本喜欢清淡,一碗白粥也能吃的下去,他的嗅觉似乎一日比一日迟钝,能面不改色的刷干净厕所,能闻着被子上的汗泥味入睡。

还能在众人揉捏着他的胸口时,面无表情的接受。

想女人想疯了,陆青时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刺激,裹胸的白布被他们扔掉,那一点点的凸起成了男人们的乐趣。

想好好的在这里过下去,陆青时有无数种办法。

不动声色的融入,给他们争取好处,甜头,最简单直接的,还可以去讨好号头,力量没有优势的时候,脑子也可以办到很多事。

但是他一样也没有做,他不想了。

他有无尽的时光开始思考着自己的一生,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时候不觉得贫穷是过错,在那小小的村落里,宰一头猪就够孩子们高兴好几天。

他和阿爸阿妈一起守着那片稻田,在他们累的直不起腰的时候帮他们擦汗,在农忙的时候,站在和他腿一样高的凳子上做饭。

他喜欢看书,阿爸就时不时的赶着牛车,到集市上让他选,选什么样的都行,他会躺在车上,把新买的书盖子自己的脸上挡着太阳,心满意足的嗅着油墨的气味。他学习好,阿妈就豁出一张脸,求了很多年不联系的表姐,把他送进了市里的初中。

“上学好呀。”

阿妈知道上学好,她从前总是考第一,却因为20块钱的学费,没敢跟家里开口,念完小学就辍学了,一直都不知道真正的学校是长什么样的,陆青时能去,就好像是替她去看了。

那时的陆青时,内向,长的秀气,家里的活,阿爸阿妈也不让他多干,一双手还白嫩着。

“这是握笔的手。”阿爸总是很骄傲,护住了他的手,好像就护住了他的一生。

他第一次走出了村落,开始住校,蹩脚的普通话和英语发音成了他人生的第一道坎。

然后就是无数的,数也数不清的沟壑。

自卑吗,有吧,但是对于陆青时来说,自卑亦是一种懦弱,所以他不允许。

陆青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些半大的孩子追在他屁股后面骂他叫花子,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父母是老师,把盛着三菜一汤的餐盘从他的眼下晃过,再坐到他身边看他啃馒头。

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喜欢过风靡一时的小玩具,羡慕过同学脚上的球鞋。

他不提,不求,维护着父母的自尊,然后持续不断的苛求自己。

当一个人苛求自己到极致的时候,要么会疯,要么会成功。

陆青时成功了。

他从班里的末尾爬到了前十,前三,第一,他可以把普通话说的不带一点口音,他成了英语课代表。

很快大家就发现,除了贫穷,这个人仿佛再也挑不出一点可以让人轻蔑的地方了。

此后的日子,他一直是这样过的。

仿佛和从前的他没什么区别,只是变得很喜欢钱。

他存钱,花钱,花钱买一些在他自己看来都没用的,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不常打领带,却买了一个个昂贵的领夹,他从不打球,却买了很多双好球鞋。

后来阿爸生病了,直到把家里的积蓄掏空了,阿妈才打电话告诉他。

陆青时失手打碎了刚买的餐具,跪在一地的碎片中失声痛哭。

他早该哭一场的,只是当时没有哭,现在就显得分外可笑。

就在这时,季如霖找到了他,将一张俱乐部会员登记表摆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绷紧的身体,季如霖啧了一声,“陆先生,别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