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喜捧过香茶吃,忽李妈过来说:“老太太叫。”便站起身扯扯衣襟,谢芳拿出一把小象牙梳子递她:“发髻有些散。”
桂喜连忙重新挽了发髻,这才来到隔壁明间,许母同谢太太坐在矮榻上低声讲话,冯氏坐陪,丫头婆子在旁端茶倒水。
见她近前不卑不亢的请安,谢太太仔细观看,这姨奶奶年纪不上十六七,生的十分标致,柳叶眉吊梢水杏眼,颊腮嫣粉胜桃花,翘挺鼻尖,嘴唇薄红娇润,穿着湖绿银纹绉小袄,腰间很别致的收紧,显得腰细,而棉裙是稀罕的藕白泛浅浅红,难形容的颜色,簇簇新一身,是市面最贵的料子、最流行的款式。发上插戴的银镀金镶宝点翠牡丹戏凤簪子,更是难见的好货。
听说是戏班子里出身,谢太太大戏小戏也听过不少,戏子身上那股子跑江湖的风尘气息,她闻都能闻出。
可这个女孩儿,怎麽看都像是金汤玉露娇养的深宅少奶奶,满脸的风情月意,悠然自得。
不由把眉蹙紧,暗自把她同谢琳琅细细相较,倏然嗅到一股危险的味儿,心底忐忑不安起来。
“这就是彦卿纳的小妾?”谢太太虚晃着笑容,话里带些刺:“很体面,通身的贵气儿,倒少见!”又问:“你叫甚麽名字?年纪几许?在戏班子里唱何角儿?”
桂喜聪敏过顶,听音晓得来者不善,只答:“随二老爷姓许,名唤桂喜,今年十六,曾在四喜班子里唱花旦。”
谢太太笑起来:“原来是唱烟花粉黛的,我最喜《风月救风尘》里赵盼儿曲段,你唱折子来凑个兴。”
许母端盏吃茶不吭声儿,这谢太太磋磨人倒是好手段,讽桂喜烟花粉黛,让她唱那娼妓赵盼儿,把她一下子贬低进了尘埃里。
第一二九章谢太太
桂喜抿起嘴唇回话:“这里佛门清净地儿,恐菩萨怪罪,不便唱百戏给太太凑兴!”
谢太太颌首:“也好,日后登门上府再听你唱就是。”目光在她与冯氏之间瞟扫会儿,看向许母:“我常听那些太太提起,亲家府里的人是最守规矩,今倒不觉得了。”
许母不冷不淡地:“这话从何说起?”
谢太太慢条斯理道:“你瞧大奶奶穿戴,竟不如个小姨奶奶贵气,我喜欢读报纸打发时间,这几日连登几条消息,除查抄烟馆外,便是攸关宠妾灭妻的新闻,祸端皆先从衣钗鞋帽奢靡开始,小妾总是沟壑难填,看的人心惊胆颤。”
冯氏一直默默听着,此时插话进来:“是我自个不爱鲜艳打扮,谢芳其实比我更简素呢!”
谢太太便夸赞:“那丫头我很喜欢,乖巧懂事,最识时务,她原也喜欢穿红着绿,今看穿件茄皮紫的衣裙,显老了几岁,说明甚麽,没虚妄心,认得清自己身份,大奶奶尽管放心。”
冯氏一笑:“我有甚麽不放心的。”
许母垂着眼皮说:“你既然很喜欢谢芳,怎狠心让她仅拎个小皮箱,寒碜碜的入许府门,害我们许家丢尽颜面。”
谢太太一拍手儿:“那时是生她爷娘老子的气,事后也是心底后悔不行,待琳琅过门、我定多陪嫁妆给您陪不是!”
转而朝桂喜训诫:“你呀多跟谢芳学着些,打扮这麽妖娆给谁看呢.......”
“给我看啊!谢太太有意见?”一道男人的嗓音沉稳温和,伴着廊上脚足响动,桂喜随声望去,见许彦卿挑帘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许彦卿握住她的手,靠窗边并肩一起坐了。
冯氏看见正午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他(她)俩的肩上。
谢太太有种背后说人闲话被当场捉住的感觉,讪讪解释:“不是说不打扮,总得有个度,毕竟是侍妾嘛,太招摇不合规矩,让这些正房奶奶们怎麽办......”
许彦卿一面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