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她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像没有生气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门开了,有人进来,从珊闻到食物炖煮的香气,但是她不想吃,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下,然后她听见有水的声音,那个人用毛巾轻柔的擦拭着她的皮肤。
从珊好似被烫了一下,眼珠转了转,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
深春寒凉,她身上穿着的棉衣有些宽大,从头到尾都不合身,像偷穿大人衣服,也谈不上什么颜色和款式,这里所有人都是一种灰青色,灰暗的灰,青苔的青,又或者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青白,南方何等潮湿多雨,掩藏在山里的房子破破烂烂的渗透出来一点翠,泥泞混浊的像沼泽,她的翠却比别人都还要清透明亮一点。
从珊看见她,就发出愤怒的呜咽,想要狠狠推开她,但从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拍棉花才差不多,她却惊慌,身子往后缩。
从珊喘气,尖着嗓子:“你滚开!滚!”
她紧抿着唇,那时候头发只到下巴的位置,细碎又有点凌乱,要是眼神不好或者再远点看,有点像个瘦弱漂亮的小少年。
她跑出去,又进来,拿着一个本子和铅笔,上面写了字。
他是个坏人。
从珊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吗?!”
小哑巴一言不发,先把前面写的字用橡皮擦擦干净了,握着铅笔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了好多字,她写字很快,而且字不丑,应该经常写,从珊狠狠盯着她,想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小哑巴写完了,把本子举着放到她眼睛前。
他喜欢在这里带人走,有好几个姐姐,她们给他生了女儿,他不喜欢,会打死,他五十了,会把人和猪养在一起,后来就再也没看见了。
小哑巴表情有些悲伤,垂着眼睛望着她。
从珊看完后,从后背开始发凉冒冷汗,她这个时候想起来余光瞥见的黑黢黢的猪圈,想起来空气里难闻的味道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从珊浑身发抖,她牙根都在打颤,此前从珊从未见识过人之恶能到达什么地步。
万念俱灰,她喃喃:“你把我带回来不也是死吗?”
小哑巴不知道是看懂了她的表情还是听见了她的话,把手垂下来,橡皮擦在单薄的本子上滚动摩擦,因为字多她擦得慢擦得很干净,她把食物往前推了推,是想让她吃饭,从珊眼睛无神的落到她身上。
小哑巴看起来十三四,不会超过十五岁,五官出挑,皮肤白,没有一点痘印伤疤,一双乌黑清润的眼睛,像是沾了早春的蒙蒙雾霭,她显然是极打眼的,这样打眼的孩子,在这个妓院里是扮演什么角色?
半晌,从珊启唇问:“你叫什么?”
“月亮。”
门开了bzm,李鸣生的拳头在木板门上敲了两下,影子打在墙壁上阴恻恻,一听见他的声音,从珊身体就瞬间紧绷发抖,眼底深深恐惧,克制不住战栗,他只兴味的瞄了从珊一眼,声音嘶哑:“到阿爸这里来。”
小哑巴看见墙壁上的影子,看见从珊恐惧的样子,指节攥紧了本子,又很快松开,她深深看了从珊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向李鸣生,门随即在从珊眼前关上,再无一丝光线。
0070 番外 关于那些年我们尚且未知的小事
深春的时候,戚月亮又开始发烧。
“她现在暂时还适应不了龙城的水土,身体产生排异性,简单来说,就是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从前的环境,乍然破坏她身体已常态的机能模式,引起反复高烧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