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耀把车开的平稳，掉了个头：“是。”

在陆青时进去的五年间，一家家商场拔地而起，那个他熟悉的世界，早就不复存在。

莫名其妙的机器摆在商场大厅里，里面是形态各异的小玩偶，小姑娘挽着男友的手臂，撒着娇道“你给我拆。”

陆青时跟在林敬堂身后，低垂着头，等再抬起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踏进了火锅店。

红汤白汤在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各自浮沉，店员迎上来，看着这三人，嘴唇张开又合上，半天才艰难的说出了一句，“欢迎光临，几位，里面请。”

不怪他愣住，这三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人，一个西装革履着，像刚去联合国开了个会，一个剃着圆寸，狰狞的伤疤从衣领中露出，能直接去演黑帮，而最后面跟着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叫花子。

这什么...开发商，包工头和...被拖欠工资的可怜小民工？

“找个包厢。”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儿的包厢都已经被预约出去了。”

文耀啧了一声，刚要开口，被林敬堂拦下了，“就在厅里吧。”

落座以后，右桌的人已经开始划拳拼酒，左桌的情侣头抵着头，挨得很紧，说着悄悄话，林敬堂拿起手机扫了桌子上的码，点了几下，不一会儿锅子就被送了上来。

陆青时嘴唇颤了颤，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红艳艳的汤锅，舌根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酸。

他捧起了桌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林敬堂已经脱下了外套，挽起了袖口，一道道食材跳进了锅子里。

文耀拿起公筷，把那些浮起来的羊肉按了下去，开玩笑似的道“沈总上次说要吃火锅，您不去，这要是被他知道了，又要气的不理人了。”

林敬堂用筷子夹着毛肚，放在锅里等了十五秒，拿出来以后，嘴角也勾起了，“孩子一样，真没办法。”

可能是柠檬泡了太久，陆青时感觉口中发苦，他喝完了一整杯水，林敬堂才偏头看向他。

一片沾满了红油的生菜被夹到了碗里，陆青时拿起了筷子又放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林敬堂已经移开了视线。

陆青时只能低下头，一点点的把菜叶送进了嘴里。

“咳咳...”

几声咳嗽在喧闹的火锅店里小的像是苍蝇嗡嗡，他攥紧了衣摆，重新直起身体，林敬堂抬起手腕，又随手往他的碗里夹了几样。

陆青时杯中的水早就喝尽了，他受不住的摸向桌边的水壶，林敬堂抬眸瞥了他一眼，陆青时对上他的眼神，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眼睛里噙着泪花，嘴唇肿起，红的像锅底，微张着不断的吸气，无声的哀求着。

“不想吃就别吃。”林敬堂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哑，带着漫不经心的倦怠。

再也没给过他一个眼神，陆青时沉默了半晌，又自己捧着碗凑了过去，“先生...要吃。”

林敬堂放下了筷子，拿起漏勺，舀了满满的辣椒碎片和麻椒粒。

他静静的看着陆青时，看见他指尖颤着，仍旧是带着讨好的笑，没有犹豫就捧着碗倒进了嘴里。

文耀眉心跳了跳，看见陆青时紧紧的闭着嘴，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往下淌。

他难受的用手抓着胸口，身体开始发颤，牙齿仍旧不停的咬合，把那堆残渣嚼的更碎，然后咽了下去。

他说不出来话，只能用气声道，：“谢谢先生。”

文耀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也转过了视线。

原来不受宠的狗是这样的。

骗着自己，把一时兴起的玩弄当作是在意。

陆青时从上车开始，冷汗就没停过，他忍着粗重的呼吸声，只敢在车喇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