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就不是惧怕父亲的小孩子:“一坐到这个位子上,真忘了自己什么德行了,你放印子钱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大过年的不提这茬儿,是为了大家都安生,可不是为了当没事人!”
一听这话,丁老爷是真要拿不住筷了,支支吾吾谁也听不清,在丁伯嘉犀利的眼神下,终成了落败的斗鸡,连腰杆都弯了。
他心里直打鼓:真要命,怎么就让这祖宗知道了。
“我、我没放多少…”
“都收回来!祖宗留下的规矩,丁家人不放印,违者逐出家门!”丁伯嘉炬目如隼,“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当丁家人,就把筋绷紧了,那些花花事我不管,但印子钱你碰一下都甭想!”
“这个家可不是你说了算。”
蓦地,整个饭厅只有细小的呼吸声,众人难得见他这一面,平日里谁不说丁伯嘉儒雅,倒真把他的身份给忘了不成?
又过了半晌。
“时间不早了,妈和二太太早点回去歇着吧,老四今晚也别回学校了。”
他没说丁老爷,丁老爷也没敢再逗留,今晚是不可能歇在家里的,提着袍角带着小厮,逃一样逃出丁府。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几人松了口气,滢珠和丁季行道别后,惠莲起身复杂地看着他:“你来。”
丁伯嘉不给父亲面子,可对着慈母确是十足谦逊。
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房门刚关上,惠莲便等不及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太莽撞了,若是被他看出定点破绽,还有的好了?”
丁伯嘉垂眸无视那只指到脸前的食指,静静地听:“就算这个家是你做主,可别忘了,她是五太太!”
“你有那个心思,就是有悖人伦!”说到这,惠莲把声音压得极低,“光凭他,就能处置了!”
她又怕又气:“这就是深宅后院女人的命…你那样,无异于将她推入火坑。”
惠莲看着儿子那张与那人有5分相似的脸,不禁觉得脱了力。
她也是前一阵子,才得知这档子事,无意中撞见丁伯嘉和小厮吩咐往吉州寄东西的事,又继续在无意中发现一封,夹在书里的信件。
信是丁伯嘉写给谢菱君的,里面都是直截了当的爱和想念,看得惠莲触目惊心,当即就着烛火烧个干净。
过后,她仔细寻思,这本书是丁伯嘉放到她这里的,而他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他故意让她知道的,他再给自己透风!
丁伯嘉冷哼,讥讽地笑着走到桌边坐下,边倒茶边说:“火坑?从她被丁家盯上那刻起,她就已经进火坑了,不仅她,您也是,其他几个太太都是。”
“守着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每一天的日子都是水深火热,可他想要的,不就是看你们在这里面挣扎吗?”
丁伯嘉看着母亲,声音放得低沉柔和,他把茶放在对面的位置,惠莲坐过去。
她如何不知道这种日子的滋味,就是因为看过上一辈的风雨,所以作为大太太,她不想以后的日子都是腥风血雨。
活在宅院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日子是好过的。
争宠、儿子、祖产、财产……没有停歇的时候,她们家是难得和谐相处的。
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问你,你有没有…”
还没说完,丁伯嘉便主动接过话,字正腔圆:“有!”
惠莲呼吸一窒,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你、你、你…”
“我强迫她的,端午见她第一面,我就强迫了她,所以我也不是好人。”
话音一转:“但是,我和丁继存不一样。”
丁继存=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