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佑抬起眼,视线从他霜白的鬓角移到眼角深刻的皱纹,仓促地点了点头,嗓音艰涩,挤出一句话,“小叔说……”
“他告诉你了?我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景帝冷静地问,“他威胁你什么了?”
“……”景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没心情为景帝的敏锐感到惊诧,景帝的态度等于证实了景延的话,景佑整个人宛如浸泡在了冰水里,彻骨的寒凉。
但景帝的态度却很平淡,就像是早已接受一件事,千辛万苦瞒着,也只是不想儿子知道了伤心,就算一不小心泄露出去……
那也没什么,他早就无所谓了。
他勉力抬起手,按住景佑的肩膀,浑浊双眼里爆出冷光,他病了这么久,说话时总是声线虚弱,难得发出这么清晰的声音:
“无论威胁你什么,都不准答应。”
“父亲!”景佑想站起来,奈何景帝的手还搭在他肩膀上,只能蹙眉不认同地看着他。
景延提出的条件不是不能商量,他只是要赛安利斯活着,生不如死……不也是活着?
景佑压下眼底的血腥煞气。
“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吗?”景延忽然出声,仓促间发出一声冷笑,“就那么想死?”
景佑五指猝然收紧,转头看着他。
景延却半点没有关注他,他的注意力全在景帝身上,目光里流淌着深切地悲哀,强撑着嘲讽:
“你是觉得,你死了,一切就可以扯平了吗?景无阑,我告诉你,不可能!”
景帝从景佑脸上移开视线,目光平淡地看着他,整个人一团病气,连嗓音都是飘着的:“我没有那么想。”
景佑清晰地感觉到,景帝说这话时呼吸急促了一瞬间。
显然,他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
景佑握紧了他的手,浓黑眼梢不动声色压低,长睫下目光幽深不见底。
景帝冷酷地,甚至是有些残忍地开口:“扯平?我又不欠你什么,怎么能叫扯平?”
景延刹那间什么都忘了,什么狗屁愧疚狗屁怜悯全都他妈喂狗算了,他被景无阑这话彻底激怒:
“是吗?你不欠我什么,那二十多年前,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景佑微微蹙起眉,看着景延激动的神色,瞬息间想起景帝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件事
景延无缘无故把自己送到Nidhogg靶子上的时候,景佑曾怀疑过景延,但景帝一口否认了,当时他告诉他……
景延要说的是那件事?
景延已经完全不管四周了,自顾自陷在激动的情绪里。
他胸口剧烈起伏,双目渐渐失去焦距,似乎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做梦一样呓语:
“……我从小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亲人,以你为榜样,事事崇敬你顺从你。”
“你常年不在家,是我替你照顾爸妈,你忙起来的时候好几年不回一次家,妈过生日你连信息都不记得发一条,还有他们生病,那么多年你问过一句吗?!”
“这些都是我在替你做!”
他声音逐渐高昂起来:
“他们每次抱怨你不孝顺的时候都是谁在给你说好话,是我!我年年盼着你回家,过年的时候天不亮就在门口等着你,从日出等到日落,没有一次等到你,还要强撑着笑脸安慰爸妈你忙,我们不能拖你的后腿,我们要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我当时多蠢啊,把你当我亲哥哥,当成我的家人,费劲心力维护这个家,结果呢?你把我当弟弟了吗?”
“在我被叛军劫持的时候,我的好大哥在做什么?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