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那漆黑的眸。
她朝他伸手,“小衍,别怕,阿姐会护好你。”
那一夜,她牵着他的手,他的怀中抱着猫,两人在府内拼命狂奔。
好在他们还算幸运,被铁甲发现前的关键之机顺着狗洞逃出了沈府。
沈芯没有往牛阿叔家去,只是坐在狗洞外哭个不停。
那一夜,沈府内的火光染红了天际,她终于意识到,她必须长大了。她带着二弟三妹,还有那只白猫,踏上了前往甘州的路。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
彼时大周四处战乱,起义军造反,王侯将相竞相争雄。在第二年的途中,她无意知晓了父亲母亲的死讯,同一月,小妹和猫儿走失在难民的混乱之中。
夜里天降大雪,她与臭弟弟坐在难民营的一处角落。
手脚都生了冻疮,臭弟弟将白日抢来的白面馒头悄悄塞到她手中,自己握紧藏在腰间的匕首,紧挨她身旁。
“阿姐两日没吃东西,会撑不下去的。”
沈遥没有一丝胃口,只是看着饱受战乱的难民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婴儿哇哇啼哭后,渐渐没了声音,紧接着是女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很快又是男人的咒骂声与拳脚声。
“小衍,你看。”
时衍朝着沈遥目光所在看去,男人似乎是女人的丈夫,受不了女人的哭喊,周围人面如死灰的看着。没有人愿意去管这档子事儿,更何况是如今这样不知何时便会曝尸荒野的时刻。
“你还记得沈家出事的前一天吗?母亲刚刚过生辰,父亲为母亲准备一匹白驹作礼。那天母亲露出了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笑。”
“……对不起。”
沈遥摇头,“与你无关,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无辜的那个。父亲早年便与晋王有接触,就算没有你,沈家的变故也是命中注定。”
她声音轻飘飘的,“可是那天的生辰,我们一家明明这么快乐,尽是欢声笑语,为何只是过了一日,就变成了这样?那些时日,长安城中,该斗鸡的人还在斗,该喝酒的也都在喝,为何也是仅仅几日功夫,整个大周便成了地狱?”
沈遥看着女人声音愈发微弱,她蹙眉攥紧拳头想要上前,被他一把拉住,“阿姐!”
她转头犹豫的瞬间,那男子已经带着女人离开了难民营,不知去了何处,地上留下了他们那没气息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
沈遥坐了回来,嗓子眼憋了一股气,“我没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