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宾客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傅初霁,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容与横七竖八的湿润泪痕,胸口的灰色西装上满是阮灯留下的泪水,就连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也胡乱地垂在脸颊旁。
此刻的他看起来与疯子没什么两样。
傅初霁顾不上脚踝传出的疼痛,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追去,罗屹突然出现在身旁,扶住他的胳膊,借助身体的力量让他站直身体。
“别闹笑话。”罗屹动作麻利地抽出一块方巾,胡乱擦拭在傅初霁脸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富家子弟都等着看你的笑话,你刚才在二楼闹得那一出已经被人看见了!你要是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灯灯该有多难过?”
“灯灯已经不要我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傅初霁夺过罗屹的方巾,背对着众人整理仪容。
罗屹把傅初霁拉到客厅角落里,叹了声气:“梁家老大已经追出去了,肯定能把他安全送到家,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去跟老爷子道个别,我送你回家。”
傅初霁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再转身时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形象,他用礼貌的微笑回以众人探究的目光,带着罗屹向梁老爷子走去。
回家的路上,傅初霁把车窗降了下来,窗外席卷而来的雪花兜头浇了他一脸,他却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在窗边呼吸着冬日特有的凛冽空气。
傅初霁乌黑的发丝间落满了晶莹雪花,有些融化了以后又在冷风中结了冰,坠在他的长发间变得坚硬无比。
他随意地拢了拢长发,感慨道:“我第一次见到灯灯的时候,雪也是下得这么大,那时候他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一上来就喊我姐姐,我和阮栩谦都被他逗笑了。我当时还以为我们的人生会一直这么美好,谁知道多年后我们三个会变成这样呢。”
罗屹从后视镜中看到傅初霁那双在寒风中更显通红的眼眶,即便冻得浑身打哆嗦,还是牙关打颤道:“你是不是后悔遇见阮灯了?”
“我不后悔,要不是灯灯这些年支撑着我一路走下来,我早就和母亲一样,沦为阮栩谦不屑一顾的杀人工具了。”傅初霁把车窗往上升了一半,让冷风只吹他自己。
“你啊,你……唉,实在不行你去买本谈恋爱的书,正儿八经的学一学吧。”罗屹没法对傅初霁和阮灯的感情做太多评价,只能勉为其难地侧面提点他一下。
傅初霁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冬景,却不再接话了,罗屹气得牙痒痒,又没法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骂他,只能自己小声嘀咕一些脏话。
轿车到达别墅后,罗屹一踩油门就离开了。
傅初霁浑浑噩噩地走进客厅,院子里的落雪将惨白的月光反射进屋内,他一眼就看到沙发上蜷缩着的一团小鼓包。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阮灯皱着眉头睡得不太安稳。
两人之前吵过几次架,阮灯一生气了就会拿着枕头和被子噔噔跑到客厅,在沙发上睡觉,傅初霁每次都是半夜再偷偷把他抱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傅初霁轻手轻脚地抱起阮灯上了楼,把他放进柔软的大床上。
待到他洗干净一身酒臭味,抱着阮灯暖烘烘的身体入眠时,在药物干扰下的混乱梦境回到了他十二岁那年的冬天。
那时傅清月早已是香澜会所大名鼎鼎的招牌女郎,表面上她是阮栩谦面前春风得意的大红人,背地里却为了阮栩谦做尽丧良心的勾当。
即便她与别的男人发生一夜情,生下傅初霁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阮栩谦依旧信誓旦旦地对她表达爱意。
她疯狂地迷恋这个多情又风流的男人,甘愿为了他出卖色相,去勾引任何他指定的人物,套取对他有利的个人信息与商业情报。甚至愿意为了他去谋财害命,手上沾染数条无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