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沈识微的腿肚子,心中百味陈杂,正不知要说什么。却突然听他咦了一声,向着一匹马去的地方猱蹿。
又怎么了?我勉力想爬起来,但手足剧震,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看着沈识微又拾起箭来,向着天空疾挥。
天空?
一个迅疾无比的影子从骑手已然跌堕的马上腾起,向着月亮飞去,那凌厉的速度,什么武林高手都无法并论。沈识微掷去的箭头一枚比一枚去势更猛,但在追上那黑影前都已力竭,落进长草里。
我和他只有眼睁睁瞧着那只猎隼消失在漫天清辉中。
我躺在火堆边喘气,听沈识微对着还活着的合一教众发号施令。
一是搜身,把能找到的干粮钱钞都集做一堆。二是戮尸,化返功太与众不同,尸体身上所有我俩出手过的痕迹都得砍个稀巴烂。
郑仙兄抓住沈识微的衣摆说了点什么,却被沈识微一脚踢个仰倒。
他委委屈屈地又来找我,稀稀拉拉的胡子被干血结得打绺:“这位李仙兄真是不通!”
他救了我们一条命,还有什么不通?我不耐烦道:“什么?”
郑仙兄道:“李仙兄叫我们赶快往山里去,可你说,按教义,教亲怎能曝尸荒野?若不埋了他们,我哪儿都不去!”
我嘿嘿冷笑一声,翻了个身,不再搭理他了。
转过脸,正瞧见那对兄弟里的哥哥正骑在小胖子身上。他佝偻着身子,一手握一把豁口弯刀,紧抵小胖子的脖子,一手拿着一块石头,正一下一下地砸着刀背。砰、砰、砰、砰,他突然弯下腰去,再抬起来时,满脸是血,嘴里嚼着仇人一条长长的皮肉。
我一个激灵,想站起来把他拉开,但念头甫一升起就告作罢。我能教训他点什么?谁被自己兄弟的肠子糊了一脸还能重拾起童真?
迎面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向我扑来,兜头罩在我的脸上,却是件真皋人的皮袍。
沈识微道:“穿上。”
这场血战我受了不少刀伤,所幸没碰着要害,但袍子早被砍做垂帘般千条万缕,我的背脊几乎赤裸在外面。我冲他笑了笑,身上的碎布和伤口冻在了一起,现在我也不敢去撕,只得把真皋人的皮袍披在外面。
从他倒回来开始,沈识微就不正眼看我,现在也不例外。见他转身要走,我忙扑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腿,见左右没人注意,才低声唤道:“沈师弟!”
他居高临下射来一道满是杀意的目光,比刚才看小胖子时还凶狠。我忙道:“怎么了?你这是生什么气?”
他像踢郑仙兄般把我踢到一边,过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单字:“走!”
我也不敢问去哪儿,忙爬起来跟着他。郑仙兄在身后连连叫唤,但没叫两声就停住了,我回头一看,见是那哥哥把他推了一个趔趄,阴沉沉道:“走不走?”郑先兄想分辨,那哥哥竟然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你走不走?!”
我忙小跑跟上沈识微,涎着脸:“沈师弟,沈公子,我可寸步不离你身边啦!”
沈识微道:“哦?你不护送他们去临海道了?”话虽一如既往的难听,但好歹不只一两个字了。
我摇摇头:“救得了命,救不了病。他们这样还学不乖,真只有合一上帝才能关照,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一边说,我一边伸手去搂他的肩膀:“沈……”
远远还没够着,就被他反手打开了。
沈识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面我,满脸毫不掩饰的厌恶:“你刚才是不是得意极了?”
我一愣:“啊?这一仗我打成了这副德行,得意啥?”
沈识微狞笑道:“我可不是回来了么?沈识微最终也来陪你做好人了!”
真有意思,这人与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