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你走得了吗?”
平日那三个工勤人员不怎么和我说话,我闲得发疯,只有靠复健打发时间,如今能绕院子好多圈了。我轻蔑笑道:“好说。”
他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转身而去。我捡起靠在床头的拐杖,也爬了起来。
沈识微在前面带路,走得挺慢,但说是在照顾我,却又不肯和我并肩同行。
我这些天也出过几次门。仆从们每每表现得十分惊恐,只肯缀在后面,不肯陪我开地图。我到底是个病号,走不了太远就得回头。而这回和沈识微一起,我总算是走到了那条黄尘土路的尽头。
土路尽头是一片开阔。
不远处是高耸城墙。正值黄昏,几点孤鸦各自为政地乱飞。我往四下望去,这儿虽是市坊地格局,但大多房屋都只剩焦黑的地基。还完好的几栋就像大战过后的幸存者,茫然而麻木地站在一地同袍的尸体里。
我略有点发怵。可沈识微并不像要向我解释的样子,他径往城墙去,我也只得跟上。
上城墙的是一道不知何人堆起的土坡,我歇了几次终于登顶。沈识微早就倚在堞垛上,也不说搀我一把。
他好似对城外的景色已无半点兴趣,只对我道:“你看这是在哪里吧。”
天边一道高山巨影,平原后是壮阔大江。钟灵毓秀,中原锁钥。在城下时我已隐隐有知,苦笑道:“咱们终于回归云了?”
而那被烧成白地的正是城南真皋城。归云百姓盛传这里冤魂不散,好几个月过去,也没人敢踏足半步,我居然在里面住了那么久。
他再往城下示了示意。我放眼去看,分明是倦鸟归巢的时候了,但城门的人流却是在往外头涌。
古时不像现代,除非万不得已,罕有人会走夜路。我诧道:“归云百姓在逃难?”
赫烈王即将兵临城下的威胁悬在头顶已近两月,但沈霄悬和文公子威望超群,百姓坚信他们战无不胜,归云众志成城,从未动摇过。
沈识微道:“若沈霄悬今日不开城放行,明日归云必有民变。”
我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沈识微笑了:若要归因溯源。是因为秦师兄你死了。”
夕阳把治下万物都染成了橘红。不知为何,分明是如此热烈的颜色,却显得好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