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骂了一声,掂着那瓦罐沉沉的,有几分分量,狐疑道:“这是……”

陈昉笑道:“这是?你不会自己看看?”

他这么一说,我可就半点也不想看了,但不看便是有违圣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揭开遮着罐口的一块脏布。

瓦罐里一个烧得黑糊糊的骷髅正瞪着我。

得亏我做了点心理建设,终于没把罐子失手丢出去。

陈昉见我吓了一跳,才讥诮道:“这是黄梧庭黄大侠的忠骨!黄大侠七年前过了世,临终求我一定要把他的遗骨带回老家掩埋!”

沈识微一怔,旋即冲那瓦罐一拜到底,便宜我也受了一揖,他肃然道:“当年灵芝一战后,家父便将黄大侠的家眷接进濯秀山庄照顾,如今两位黄师兄都已娶妻生子,黄家也是子孙成荫了。”

英长风见陈昉两手空空,不由道:“不知黄大侠是否还托付下什么?”

我知道英长风说的是传国玉玺,也看向陈昉。

这话却如触了他的逆鳞,陈昉尖声笑起来:“托付下什么?你还想要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步步紧逼,几乎凑到英长风脸上:“你要不要自己问问黄大侠?”

英长风忙低头道:“不敢!”

陈昉却是看也不看他,径直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沈识微将自己的马让给陈昉骑,我见陈昉踌躇着不接缰绳,就知道他遇见了和我当年同样的难题。这次可没人敢拿窑姐儿的轿子来挤兑他,沈识微还直帮他下台阶:“长途劳顿,殿下贵体受不起颠簸,还是去找辆马车为宜。”一边上马走了。

我们三人陪陈昉站在门口,我抱着黄梧庭的骨殖坛,一边偷偷瞄着陈昉。这货洗干净了脸尚算清秀,但颧骨孤高,长眼疏眉,看着就十分刻薄,且言行可厌,短短一会儿工夫,在我心中混蛋指数就直追沈识微。

陈昉倒没察觉我看他,一双眼如长了倒刺般,钩在英三小姐身上便取不下来。晓露妹子虽一个劲往她哥哥身后缩,但仍躲不开,只得眼眺远街,任由陈昉看。我看英晓露一双玉手已捏成了粉拳,忙悄悄往陈昉身前挡了挡,这一路我没少听她如何收拾敢轻薄她的色胚的故事,要是她一拳把陈昉的脑袋锤进腔子里,咱们回去还真不知怎么向英大帅交代。

就在这尴尬之际,陈昉突然浑身一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人半个身子躲在巷口的墙后,正偷偷往我们这边看,见被发现了,嗖的一声缩回头去。

倒也不是哪个情妹妹,正是刚才揍陈昉那大脑门。

……你丫不是找死来了么?

果不其然,陈昉冷笑道:“省得待会儿再跑一趟。给我捉来!”

我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英家兄妹也站着不动。

陈昉利声叫唤起来:“你们是要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