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喝酒,我不得不打了听下她的底细备备课。
原来万化城的权柄握在三姓七家手里,万歧这一姓叫做“仙山万”。
东海有仙山,遍生香草,名曰葛岛。土著自称“蔓蔓”,缁衣藏锦,披发簪兰,男不娶女不嫁,以外祖母为尊,精绝手工。
“仙山万”这支蔓民两百多年前迁居大陆,改汉姓,从汉俗,但毕竟淌着母系社会的血,“仙山万”里厉害的女人说得上话。
但说得上话,也仅限于好好说人话,万歧这般颠倒雌雄、离经叛道的,还是骇世惊俗。
说来我和万歧其实没啥好聊。
说诗词歌赋我不会,谈美剧动漫她不懂。游宴斗酒、挟弹骑射,聊到最后,话题永远都落回在“女人”身上。
没有比和一个女人聊女人更尴尬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大概是现在这个女人跃跃欲试和你聊男人了。
蔓民自宅宴客时不穿黑袍,单着袍下的重锦绣衣。万歧今日素着一张脸,看着年纪更小,竟有几分清纯的意思,一张嘴却呜呜跑小火车:“昔年大靖春江碧波两道最产好兔儿,碧波贫家子弟将及舞象之年,父母张罗契兄直如嫁女,可惜未能躬逢其盛。如今临海虽勉强留有三分风雅余韵,但仍是求一狡娈竟倍难于得一美姬。”
她身边的一个细腰大胸的姑娘不干了,扑进她怀里打滚:“爷又说这话!横竖我们就都没蝉哥哥值钱!”万歧道:“拈什么酸?让秦公子笑话。”嘴上这么讲,手却上下揉,那姑娘露出雪白的小牙尖,在她锁骨上气哼哼咬了一口,万歧笑着哎哟了一声。
两个漂亮姑娘现场起腻,端的赏心悦目,但屋内还有个男人,却似乎不像我这般爱看。那蝉哥哥傅粉描眉,双陆子轻敲着棋盘,笑道:“我跟爷说她不忿,爷还不肯信,现在当着爷的面也敢耍痴卖疯了。”一边转过脸来,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早被杀得丢盔弃甲,思索许久也不得法,索性胡乱下了一子。
万歧此行除了驮马仆从,居然还带着两女一男三房姬娈,为示和我不是外人,我们厮混了没两天,她就通通叫来席前献艺。两个姑娘一个擅曲,一个擅琴,剩下个小伙子舞得剑器,打得好双陆。
常说中国古代对同性恋其实挺宽容,但这段时日近距离观摩下来,我倒觉得谈不上什么宽容不宽容。
甚至似乎也谈不上同性恋。
因为其中一方压根就不怎么算人。养几只美猫萌犬,有几个主人还要特地分一下公母?
万歧撸猫般抚摸着那姑娘光滑柔嫩的背脊:“莫气了,若说容貌,衔蝉还比不上你。但要见见秦公子家文殊奴,保管你愧杀。”
我正沉思,听提起我的名字,抬起头来:“啊?”
万歧道:“下回也叫文殊儿进来饮一杯吧。这等绝色,让他在廊下和那些粗物同坐,秦兄也太不怜爱了。”她笑吟吟又摸了把那姑娘:“秦兄那两个妙童,临海数斗金珠也别想寻来。”
……脚袋马袋!
我和文殊奴不是那么回事!
我急了,忙辩解:“他不是……”,却突然发现她话里更让人惊讶的意思:“等会儿……什么两个?”我诧道:“合着篆儿也算?”
篆儿这么个撒尿和泥的熊孩子,还有人能打他的歪主意?
饶算万歧是根老油条,这时也接不上话了。倒是她怀里那姑娘吃吃笑起来:“瞧吧,爷,这世上到底有不贪色的好男子。”
这就很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