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上了一个坐轮椅时一无所有的我,她自始至终都肯无条件的信我。

因为爱我,所以爱我的弟弟,爱我的家人。

她第一次亲手杀人时,那夜她吓得不轻,沐浴都不敢自己一个人。她却亲手虐杀了崔淮。

那个曾经给李荣献计,折辱我与沈老三的人。

因为爱我,她不惜亲手帮我虐杀,连怕都忘了。

她一直是这样做的。

她是我手里最锋利的剑。

她是我身上最坚固的铠甲。

她是为我保驾护航的小仙女。

到头来,我却当她是噩梦,是软肋,是让我不敢向前的人。

她自不会情愿这样。

她一定知道,一定知道我如果执意掌权,执意兴酷吏,执意将朝野之中隐患彻底杀死,我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我想一定是这样,因为她说过,如果这样下去,我会面临一个可怕的结局。

所以她不惜触柱而让我意识到我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直至她走了,我才明白我做的这一切有多么的没有意义。

人想的越多越理智,想的越多越畏手畏脚,越没有魄力。

没有了她,我不再惧怕任何事,也包括权利,我也不会想,我这样做会不会波及她,伤害她,置她于险地。

她走了,我才能从新审视小石头。

今天我去上朝,看到小石头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朝着我挑挑眉毛坏笑,回头朝着太监古灵精怪的递了个眼神,太监会意,搬了把椅子出来,小石头装摸做样的坐在龙椅上,‘沈大人双膝有旧疾,还是老样子,沈大人往后不必多礼,赐座。’

他说完了话,骄傲的昂着下巴,外强中干的望着满朝文武,去打量每一个人的脸色,似乎想从中找出哪个人的表情有不屑,或是不满。

他好像还真的找到了一个,他当场发问了,‘怎么,陈卿你有意见是吗?皱眉是什么意思?’

那官员吓得跪下连连叩首,一叠声的说着,‘臣不敢。’

我今天仔细看着小石头,突然在心里想,这小孩对我尚且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在未来伤害她呢。

如果没有她找到小石头,我大概还在跟陆文道在边关熬着。

苦苦等待良机,陆文道一定会被看出来是个草包,他死以后,我大概会选择投誉王麾下,天下彻底陷入征战,到那时候,沈家也成了助纣为虐的窃国贼,我爹一生护佑的百姓,也彻底遭了殃。

她把小石头带回了家,变相的帮我走了捷径,我便是如此回报她的。

你知道最混蛋的是什么么。”

他静了好久,痛苦的将十指潜入发丝里:“是我在逼她杀死一个同样没有家的小孩。她知道一个家对一个小孩有多重要,她最是清楚了,我没能陪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

那望月山上的老僧跟我说了一腔话,我听了半知半解,我记了两句,一句是,活在当下。还有一句,是他说,一个小女孩,拿着心爱的小书包去寺庙许愿。

她那时候应该也很小吧。

她独自撑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开出绚烂无比的花,然后她看到了一朵和她一样的枯萎的花,她伸伸手,替那朵小花挡雨,我站在她身后,告诉她那朵花可能会在未来刺破了她的手,我逼她掐死那朵花。

我每每想起,她望着我,满脸坚定的跟我说,说小石头不是不能杀的,如果他是白眼狼,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哪怕有了这个苗子,哪怕是一种可能,她第一个帮我去杀他,她说她绝不手软。

我还跟她摔门......”

他说不下去了,像个无助的人,懊恼至极,悔恨难当,

屋子里好半晌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