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赵铁柱,还以为他就知道吃啊,“你为什么背着我?”
赵铁柱说道:“我怕你也喜欢胭脂,胭脂这么好的姑娘,谁不喜欢啊!你们一起长大,九指叔最欣赏你,把你当亲儿子看,我比不过你,我就比你会吃,遇到什么好吃的,我就偷偷送给胭脂。”
男人心,海底针啊!吉祥觉得自己平日小瞧了赵铁柱,分明很有心机嘛,说道:“你好好把腿养好,九指叔可不想要个瘸子姑爷。”
话音刚落,郑纲端着药过来了,“你好好养伤,你要是个瘸子,别说九指不答应,我这个当表舅也不答应。”
赵铁柱乖乖喝药,喝完了,还意犹未尽,“这味不错,喝着还挺提神的,能再来一碗吗?”
郑纲啧啧称奇,“头一回见到连药都爱喝的人,这家伙莫非是馋虫托生的吧。”
吉祥司空见惯,把赵铁柱按回枕头上,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头,依然滚烫,只好又给他用湿手巾降温,“那时候颐园还在修缮,我们是看库房的,如意娘给我们做饭,厨房有一瓶点豆腐用的卤水,赵铁柱好奇,想要偷偷尝一口,幸亏被如意发现了,否则他就被毒死了,如意堵在门口,足足骂了他一个时辰。”
郑纲问道:“卤水有毒?为什么卤水豆腐就无毒?”
吉祥说道:“是啊,我也不晓得,打小如意娘就叮嘱我们,点豆腐的卤水有毒,喝了肠穿肚烂,不可以碰的哦,对了,你在伤兵营里找到郑侠大哥了吗?他居然参军了,还杀了一个敌军。”
郑侠就是正德皇帝啊!你救驾有功都不知道!郑纲嗯了一声,“他本是来送军粮的,热血参战,张公公赏了他不少东西,还把他送回商队养伤哦,那把剑,他要拿回去,家里祖传的宝剑,不好送给别人。”
宝剑剑鞘上有大篆“寿”字铭文,吉祥没有读过书,看不懂篆刻,否则这个“寿”字怕是要露陷了。
吉祥把威武大将军朱寿的宝剑给了郑纲,“正好,我忙着照顾赵铁柱,走不开身,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郑纲接剑,问道:“明天清理战场,阵亡士兵要集体火葬,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吉庆的骨灰……交给你?”
吉庆是孤儿,没有亲人,甚至连姓氏都没有,就随口跟着吉祥姓“吉”,在豹子营里,大家都戏称吉庆是吉祥的儿子。
吉祥眼神一黯,从军七年,这是他头一回见识到战争能够残酷到何处地步,以往豹子营只是四处剿匪,第一次出征是平定安化王之乱没开始打,安化王的叛军就已经被当地军队平定了,以前所有的战役跟这次应州之战比起来,就像是过家家。
吉祥鼻头和眼睛都是一酸,说道:“吉庆是为保护我而死的,就把他的骨灰交给我吧,我拿回去要五戒好好超度,下一世投个好胎,父母都爱他,不会把他扔到大街上当孤儿,被乞丐捡走训练成小偷。再买个坟地将他葬了,无论清明还是寒衣节,都给他烧纸。”
吉祥照顾了赵铁柱一整晚没合眼,到了天亮时,摸着不烧了,这才稍稍放心。
郑纲送来一罐子猪蹄汤,说以形补形,赵铁柱全吃了,看他断腿高烧之后还那么好的胃口,方知能吃是福,这家伙肯定能够康复的。
就在赵铁柱卖力啃猪蹄时,千里之外的京城,颐园,老祖宗正在吃早饭,老祖宗拿着勺子的手不停的颤抖,一勺马蹄羹起了一阵涟漪。
自打去年老祖宗一次小中风,就成了这样,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花椒说道:“老祖宗,还是我们来喂吧。”
“不用。”老祖宗固执的要自己吃饭,可她越是使劲,手就越抖,最终勺子掉了,里头的马蹄羹洒在了老祖宗胸前的衣服上,勺子也从桌面滚落,乒的一声,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