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心松开之间,花瓣转瞬飞入云层之中。
病心晶晶亮的眼睛看他。
天枢问:“看什么。”
“可惜小师叔是修道之人,心有执念,定要报仇。”病心似乎有些遗憾,“我在看,若小师叔是一介凡夫俗子,这样好的头发,随年华老去而苍白。白发戴花会是什么样子。”
她有时候浪漫得不似凡间之人。
病心继道,神色烂漫:“若小师叔死去死骨腐朽,又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我猜是海棠,红得烫眸的那种。”
她甚至没有常人应有的对生的敬畏与对死的害怕,她几乎不分善恶黑白。
天枢忽想着什么,喉结微动。
“小师叔怎么了?”病心伏在肩头麒麟看他。
他长发散在风中,绯衣如火,目明眉展,很有几分狷狂。
人间最好的是有诗。一时间天昏地暗的夜卷来。病心所能想到兴衰文明以来所有“笑入胡姬酒肆中”、“曾许人间第一流”、“鲜衣怒马少年时”或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这样的句子,似乎都是写天枢这样的男子。
天枢轻咳一声,身手将手上的酒壶递过来。
病心别过头来,尝了一口,呛得轻咳,低声嗔道:“好烈。”
天枢勾唇,自呷两口,塞回了壶口,别在腰间:“不识好的。”
“小师叔的,自是好的。”病心笑着。
他又勾了勾手:“过来。”
病心看了看闭目打坐的麒麟,将头凑了过去。
天枢吻了上来。
凉凉的唇瓣带着一丝酒意,风声淹没进微冷的吻里面,他有些贪婪地撬开她的唇齿,品尝那种更似罂粟的甜香。这和他们欢好时霸道的、狂乱的吻都不太一样。
他只是掠夺他应该有的,属于她的气息。呼吸交错之间不似情欲,更多的是留恋。
病心是善吻的,与生俱来的一样。
湿润的舌尖裹着轻软的温柔,层云之中好像要随之融化一样。
天枢忽抵住她的唇瓣,似是无奈地惩罚般狠狠咬了一口。
“呀。”病心轻呼,手指按在唇侧,“小师叔好不讲道理。”
他似意有所指:“是你会诡辩。”
“小师叔要走了?”她忽然问。
天枢看她的眼睛。
她有一点点留恋,但没有很多。
那种程度的遗憾和留恋就像是花瓣儿被风吹走了一样多;像是冬去春来寒暑交替时落了一枚好看的树叶一样多;就像是屋外的青藤有一日枯了,但还记得它开过什么颜色的花一样多。
天枢灵犀忽至,忽然参透了一些什么。
他似乎参透了剑道的最入门的诀法。
剑道无心,自入化境。不着于招,不着于象。
天地不仁,万物自然生灭。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从心而动,道入自然。
一瞬间遁入剑道之门似乎如闪电雷霆般为他泻出一缕光芒,仙识的第一声清明如凤啼般在他脑海中微鸣。
这是天枢第一次窥见大道。
他窥见的大道是刚刚被风吹走的,那朵微渺的、脆弱的、遥远的花瓣。
“小师叔?”病心喊她,嘴角被他咬得微微又些嫣红。
“师叔不走。”天枢轻道。
“不走?”
“师叔不走。”天枢勾过她的脖子,还要再吻。
“到了。”麒麟的方向传来冷漠的声音。
天枢停下动作,病心又些讪讪地回过头去。
出现在云鲲远处的大陆渐渐显现出它的全貌。
连绵起伏的海岸线是橙黄的沙丘,夜空之中依稀可以看见城池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