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帮小弟拍手笑着骂他是“掏粪佬”。
沈隐埋头捞裤子也不理他,纪兰亭倒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做着小动作不喊了,其他孩子也散了。
其实是捞不上的,因为茅坑外头连着活水,早冲没影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沈隐才回头,那个眼神冷得让人看了害怕。
也是因为他那个眼神,而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过分了,纪兰亭没敢拼命抵抗,被他按住剥了裤子,自己当天傍晚光腿儿穿着裤衩回家了,别提多丢人了。
他们的不共戴天之仇就这样开始了。
沈隐这辈子都记得这条裤子的仇。
因为在纪兰亭眼里,这是沈隐妈妈对他的爱,爱是不会消失的,丢了一条还会有下一条。
可是只有沈隐私心里知道再也不会有了,因为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嘚瑟的那些爱从来都是假的。即使只有小学,他也早就敏感地意识到妈妈没有那么爱他。
沈隐还记得当时回家后沮丧地跟妈妈哭诉那条裤子,想要条一模一样的。可是妈妈只是轻描淡写说知道了,微微思考了下,说反正他们生活也渐渐好了,买条新的就是了,也无需捡二手了。
那以后,即使他故意弄破衣服,妈妈也是直接买了新的替代,没有再给他绣过图案了。但是纪兰亭这个傻逼,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俗话说缺什么显摆什么。其实那时候小小的沈隐之所以喜欢炫耀嘚瑟他妈妈对他的好,就是因为他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妈妈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好了。可是这种炫耀落到同样没得到过母爱的纪兰亭眼里,就显得分外眼红欠揍了。
两个缺爱的傻子。一个嫉妒对方拥有很多的爱,另一个城墙高筑,掩盖自己压根从来没得到过爱的事实。
但裤子事件后,纪兰亭还没来及怎么针对他呢,他人生的节点就来了。
在他六年级这年,花姐得了性病身上溃烂,再加上长期抽烟酗酒熬夜引发肝病,以及沾染时间不短的毒瘾,身体每况愈下,医生说再不好好治,也就没几年了。
花姐大概自觉对儿子理亏,做了唯一一件好事把纪兰亭的照片和资料千方百计想办法托故人捎给纪家。
相依为命多年,说完全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是花姐每每想到自己荣华富贵因为这个孩子给作没了,就无法释怀,所以是成天打打骂骂,打完骂完照常喊他吃饭。母子感情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但是等到重病,这种迁怒和仇恨也就想开了,看淡了。
在确诊的那天,花姐找到了旧时掰了的小姐妹Candy,给人足足下跪七分钟,磕了三个头,让对方帮忙给纪家带那封有着纪兰亭照片的信,算是给这份乏善可陈的母子情一个交待。
纪兰亭长得很像纪家人,尤其像隔辈儿的老爷子,花姐觉得,看在这长相的份上,也许他能得到善待。
可是那封信石沉大海,花姐挺执着,又去找了Candy一次。
Candy是跟花姐有旧怨,也是因为当初抢男人的事,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虽说没傍上富豪,但是在做着调教平模的活儿,混的也还不错,就说了实话,“大家都知道你混成这样子,是因为当初要挟纪家的事儿惹火了他们……我也想帮你,但我是真不敢触这个霉头。除非纪家放出风来讨要,又或者哪天我手下的大将运气好出师了能说上话,我才敢给你送信。”不然谁敢摆明车马跟花姐有瓜葛啊?
花姐倒也没强人所难,就说,纪家仇视这孩子顶多是因为她当初贪心,没谁跟自家血脉过不去,就叮嘱Candy,等自己病死了,估计旧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到时候有了机会务必帮忙把信送去。
话说到这份上,Candy也只能答应了。
说来也是冥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