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术见他脸色有些僵硬，失了兴致，拍了拍他的肩便踏着上课铃声折返了教室。直到三秒过后田柾国才回过神来，将手里没来得及处理的发圈揣进了口袋，匆匆追了上去。

0002 孤儿院

田柾国在13岁那年离开了孤儿院。

那天的太阳烈得很，汗水夹杂着血水形成多股支流沿着新增的伤口淌下来，很是吓人，不过瘫倒在地上那人处境就更糟糕了。

他依稀记得那是他三年来打赢的第32个对手了。那人倒地后不久，便被蹲守在一旁身着白衣的大人们抬走了，田柾国不太清晰的视野被那一堆洁白中衬托出的血肉模糊渐渐染红。

拜他所赐，业已司空见惯。

忘了说。这些对手同他一样都是这里的男孩，年纪也大差不差，没人向他们说明过这些“比试”的意义，当然也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有目共睹的是，那些没能坚持到最后的孩子都吃不了饱饭，严重的还有患了难捱的胃病，伴随着落败带来的外伤一步步坏了身子，沦为孤儿院最底层的那一群，得不到雇主的青睐。

这三年来，他吃了不少苦头。

不，应该说比任何人受的苦都多。他生性好强，不甘就此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这个念头也在他最好的玩伴阿勇自杀后愈加坚定了。

阿勇自杀那天，全院的人都跑来杂货间围观他的尸体，照他们所说的，他的死状同那些瘫倒在地的孩子们大差不差，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甚至连他的善后，也都是草草了事，好似那天死的只是孤儿院后花园的一只小兔子。田柾国永远也忘不了阿勇下葬那夜院长赛雪欺霜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想得没错…惋惜心疼阿勇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因此他把每一场“比试”看得比谁都重要。

不认命。自己才是主宰未来的那一个。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早就明白，这里的人个个自私自利，没有谁会傻到可怜你。

害怕成为阿勇那样的人，却拥有与他同样的愿想。

可我不一样。我要拼了命地站到金字塔的最顶端。

哪怕这只是蝼蚁间的弱肉强食，也要体面地活下去。

我告诉自己，活着总有出头的那一日。

许是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应。

那天孤儿院门口来了一位面生的男人。

院长说他是来选人的。

选人？开什么玩笑！从我来这开始到现在，从没见过有人主动上门来领养孩子，我们也只是不停地进行着无意义的“训练”，为的只是吃饱饭，何来希冀被领养的道理。

我们这些人，早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可不想被人说是蚍蜉撼树，免得贻笑大方！

但当男人选中我的时候，内心早已构建得坚不可摧的堡垒在那一刹那崩塌了…

我还记得他那天戴了顶灰色毡帽，堪堪遮住头顶稀疏灰白的头发。面上各处都有些皱纹，但看上去并不显老，且那双眼睛，通透得很。明明是夏天却穿着长衫，盖住大半边腿。当我注意到他手边的拐杖时才隐约猜到，他腿脚不方便，尤其是右腿，在原地局促地踮动着，也就明白了长衫的用意。也是，像他这种程度的瘸腿，杵着拐都够呛，就应该认命坐轮椅的，这老头看上去也不穷，怎么连个轮椅都舍不得买。

仔细一想，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说他叫林正旭，正义的正，旭日东升的旭。

我没读过书，但能隐约猜到这是个好名字。

他抚摸了我的头，他说他会带我走。

对不起，我还是轻易地动摇了。也许这就是老天安排给我的未来，既然能彻底逃离这里，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我走了，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