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乍作,吹起杨思焕的衣角。她缓步踱到院中,海棠花瓣零零散散地被吹落,有诗云:
“不知征马几时归?海棠花谢也,雨霏霏。”
她抬手,两片残花飘落在掌心上。
本朝例制,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者不得入内阁。当今内阁六大辅臣,皇女龙孙都要忌惮几分,她们都是从翰林院熬出来的。
杨思焕将家事处理妥当之后,两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她正式上任的这日,已是初夏。永宣帝励精图治,每年只有五日沐休,基本除了过年的那几天,都要上朝。
卯正时,召徳、贞度二门之外分列了文武众臣,夜雨初霁,地面笼了一层薄雾。
杨思焕作为七品小官,站在文官的最后面,身边站着的多是和她差不多品级的御史等官,天不亮就在宫门外候着,直到皇上贴身的陆公公宣道:“众大臣入殿。”
话音刚落,两道掖门从里面打开,两边队伍浩浩荡荡朝太和殿方向前行。杨思焕抬眼,望见数不清的汉白玉石阶,向金碧辉煌的大殿延绵开去。
她提步登上石阶,跟着众人一道进入高处的大殿。等众臣在太极殿上站好,没过多久,公公再次宣道:“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宣帝应声从偏殿出来,走到丹陛之上,目光掠过为首几位大臣的脸,而后高高坐在龙椅上,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丹陛的书案上已经堆了不少折子,皇帝随手翻开其中一本,很快又搁下,什么也说,这时武将中有人出列,奏道:“启禀陛下,北平来捷,前夜我军将士击退夷族,夷族王帅弃十万大军连夜出逃,齐王带兵生擒夷族主将塔塔尔,塔塔尔不负此辱,咬舌自尽。”
永宣帝微微一笑,“好。”
这时文官中又有人出列,那人身着深紫色朝服,乌纱帽扣在银白的发冠上,看起来有些岁数了。
“陛下,老臣也有事启奏。”
永宣帝道:“太傅请讲。”
原来这便是宝文阁大学士兼太傅,陆大人,为六大辅臣之一。
她躬身站在大殿中央,不紧不慢地说:“敕封皇女,关系大犁千秋,况皇九女文韬武略堪称本朝一流,北平之战更是以少胜多立下奇功,此为朝中上下有目共睹之实。”她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大犁有此皇女龙孙,实乃天降之幸。
值此大喜之时,臣冒昧请奏,为皇九女朱承治立地封藩,令其戍边为王。”
礼部尚书陶镇东也站出来,躬身道:“臣,附议。”打这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附议,一会儿的功夫,中央大理石上就站了七八个大臣。
皇上却抬手:“此事容朕思量。”
杨思焕站在后面,这些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回忆起恩荣宴上见过齐王,暗暗感叹,那位看起来清瘦高挑的齐王殿下,居然如此英武,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她默默听着她们说话,封地的事告一段落,就又有人奏其他的事,天南海北的奏了一通,杨思焕就不怎么能听懂了。
听不懂也要听,她眼下在翰林院没什么事要做,虽说是编撰,但她履历尚浅,想来也不会参与什么要书的编纂。
至于起草诏书,她恐怕也得现学,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观政,为以后草拟诏书打基础。
好不容易熬到早朝结束,她瞌睡就来了,这也不怪她,昨夜张珏在醉仙楼喝醉了酒,点了一桌子菜没给钱,人家店里的小厮不知怎么就找到她这里来,诓走她三十两银子。
她半年的俸禄差不多就是三十两,怎能不心疼?更糟心的便是张珏那厮,死活不说自己住在哪里。
杨思焕就将她带回自己的小宅里,大半夜那厮酒醒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