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太傅并排走着,借着微弱的天光将她打量一通,歪着头笑道:“你也是发过的吧?”(旧时科举考中,称为‘发了’)
太傅也笑了:“刀笔吏而已。”(刀笔吏为史官代称)其实这也不算乱说,她并非生来就是阁臣、太傅,年轻时也曾做过史官,不过那还是前朝的事了。
男人有些得意:“你骗不了我,你属羊,上半年出生。”
太傅神色微变,仍是笑问:“难不成老妇脸上写了生辰八字?”
男人道:“我能看出来的。”说着话,她指着太傅的额道:“呶,这是羊角,直冒金光。啧,十羊九难,老人家啊,你却是只金羊呢,有福气哦。”
老太傅年过古稀,早已不信江湖术士这一套骗人的把戏,只当笑言来听,问男人:“还有多久能到?”
男人足下顿住:“前面左拐第一家就是,她家很好认的。她家老头在院子里种了小菜,你一看就知道了。”
太傅颔首:“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男人摆摆手:“莫客气。”
太傅拱手就要告辞,却看男人依然跟着她,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一个小院里种了许多菜,院子里点了好几个灯笼,照亮树下的竹床。
有个婴孩扶着竹床沿慢慢挪步,憨态可掬。
男人看到孩子就很高兴,过去捏捏孩子的脸:“小天佑,你爷爷呢?”
天佑一脸茫然的昂起脸,她还不会说话,头发又软又黄,小人儿看起来却很倔强,男人一捏她的脸,她就一脸嫌弃地皱眉,把头偏到一旁。
“哟,还不乐意了。”男人笑得更爽朗了,摸着天佑的头顶,向一旁的太傅道:“周公子进宫了,他家俩孩子都是老头带,估摸着老头正在里屋给男娃娃洗澡。两个孩子实在带不过来。”
小孩子牙痒痒,把嘴贴在竹床上啃,脸颊被蚊子叮了个大包,也浑然不知,突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揽到怀里,抱起来,她也没有反抗。
她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盯着抱她的老太太,盯着望了好久,然后抓起老太太一缕银发,居然咧嘴笑了起来。
“她叫天佑?”太傅问男人。
“是听她爷爷这么喊的。”男人道,“这孩子头上也是金光闪闪,将来必然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这一路听了男人神叨叨,老太傅也有些无奈,她不大喜欢这种市井文化,不过她是真的喜欢这孩子,打眼一看就喜欢。
于是俗话听来也舒心了。
这时候文叔抱了一捆柴从院外急匆匆跑进来,男人同他打招呼:“文大叔,你和刘叔咋弄的,把娃娃一个人放在院子里呢?”
文叔看到孩子被一个老人家抱着在玩,才放下心来,他把柴火放进厨房,一面洗手一面道:“我才出去一小会,就让她在这里自己玩,也怕她磕到了,跑着回来的。”
男人就道:“我估摸着刘叔在给小安安在洗澡,你有事出去了。”
文叔擦干了手,微微笑道:“谢谢小神仙了,你有事快去忙吧。”
太傅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原来这男人就是民间赫赫有名的“小神仙”,听说这男人小的时候落水差点被淹死,都断气了,快要发丧时,他却突然“诈尸”,一夜之间声音变粗,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胡话,说自己是小神仙附体。
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真的可以一眼看出陌生人的生肖以及运势,这种奇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应天百姓都很信他那一套。
这“小神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看得出来文叔已经不大愿意理他了,他还是凑到文叔身边,窃窃问他:“那个老人家,我看是有大贵之相,可不是一般人啊,她打听你们家,我看她和天佑有缘得紧。”
文叔这才注意到树下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