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之人何止千万,她明不信有如此的巧合,却在那一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眉眼那像极了自己旧主许将军的眉目。

那样忧郁的眼神,如同一根刺,将刘三的心拨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几不可闻地念道:“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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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追妻火葬场(检票)

夜里乌云低垂, 一记惊雷滚过天边,雨又下大了些。

倾盆的大雨淹没了街檐巷甬,涤荡着青苔满布的石板路。

夜深人静风雨飘摇的街头, 没人留意有辆马车在雨中粼粼而行, 车里两人相对而坐。

“老师一直挂心大人的事, 却碍于身份不便多理, 则常着我打听消息。”说话者慢言细语。

对面坐着的人手捧暖炉, 掩唇低低咳着,微微抬眸道:“下官无德无能,尝得太师抬爱, 于卑职之分,诚荣至幸。”

风吹得车幌哗哗作响, 饶已过了春分,夜风还是寒得彻骨。

杨思焕背上的伤口未愈,近日断续发着低烧, 临黑时有人递名帖来访, 知道对方是杨太师的人,她不得以只好带病相见。

病中的人格外畏寒, 杨思焕穿了长袄, 周世景仍不放心, 替她披了雪兔皮斗篷才让出门。

从大理寺出来的人, 便是不死也免不了脱层皮, 何况是开罪过首辅的人,在里面必定少不了额外的“特殊关照”。

看着杨思焕泛白的嘴唇, 那人终是一叹:“想必大人在大理寺和刑部亦受了不少苦, 貌似清减了许多。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大难不颓往后必有造化, 自有归京复职的那日。老师当时有心推举大人做侍讲,看中的亦是大人的品行。老师常说,官场如染缸,百色交融,一双澄清的眸子最是难得,望大人他日回朝,不要失了本心才是。”

杨思焕心里清楚傅明闻先前说了许多,无非是想让她继续做杨太师的拥趸者,在开封任职时网罗三大家族的罪证。

杨思焕背靠着车壁,感觉有些累了,病弱的身子大概也撑不了多久,听了傅侍郎的话,她只是淡淡回:“多蒙太师错爱。偏是下官天资愚钝,自小父兄就叫我用心读书,不求闻达于世。”说着话慢慢垂眸,“原只想填饱肚子,图个现世安稳罢了。德不配位反遭其噬,此间种种亦是咎由自取,能全身而退想也用了毕生的造化。如今下官不过区区知县而已,更是愧对太师提携。”

傅明闻乃当朝太师杨永清的得意门生,官至户部右侍郎,她入仕十多年,风里雨里一路走来,反多了几分耐心。她闻言也轻叹一声:“大人年纪尚轻,难免遭人算计,日后多加注意就是,切莫因此失了锐气。”傅侍郎定定地望着她,顿了顿,甫语重心长地道,“便是为了周家公子,大人亦不能随波逐流了。”

听对方提到周世景,杨思焕苍白的脸色微变。心道这又是威胁吗?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抿唇一笑:“下官记得傅大人的话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说这话时,漆黑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大概被把弄了太久,发觉息事宁人并无益处,抑或实在伤痛难耐,她主动提出要下车。

雨还在下,傅侍郎要送杨思焕回去,她却说家就在附近,只要了把伞就自己走回去。

杨思焕原先的宅院已经没了,但她一时忘了这回事,还是顺着原来的路走了回去,走到门口才发现门上赫然贴着的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