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度极好,轻轻一颔首,看得场内众人莫名如沐春风。

男人在台上,连织在台下,听见他一口低沉的英腔。

“在座诸位都是建筑界的前辈,首先握话筒的却是我这个投机分子,想来是受之有愧的。当Richard得知我的想法后,说一句多虑,只有我说得颠三倒四,拉低看客的期待,才愈发能衬托后面的精妙绝伦。”

Richard是举办这次峰会的主席,也是大名鼎鼎KPF建筑所的创始人。

男人话里带着浅显的中国式幽默,不时有人发出和善的笑。

连织鼻尖轻轻哼出一声来。

确定了,是宋亦洲这厮。

“小半年前Richard提出想借用信诚东方作为峰会场地,我本人自然是乐意之至,建筑之美是主观且神圣的产物。”

宋亦洲有些无奈道,“不过大抵是从小脑子不够聪明,我过早就和这个行业失之交臂,如今收购的酒店重改时力求外观独特更像是差生的精益求精。”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男人优雅沉缓的语调毫无半分上位者的威压,但气场却无形中稳稳压着场内。

连织记得两年前这个男人明明锋芒毕露得多,如今风波不定却让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她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只嘴角不自觉勾起,被他诙谐的话也逗笑了。

宋亦洲话里一停,眼神恍惚了两秒。

“曾经我问过一个人为什么想成为建筑师,她说建筑落成那刻,设计师本人的名字会被刻于塔顶经世不衰。”

唉?

连织猛地抬眸看他,聚光灯照耀下,男人脸上的温和从容不变。

千人高台上,他似乎和她目光对视了瞬。

宋亦洲说这次信诚东方重建之际,他去塔顶果然瞧见了二十年前诺曼.尼麦耶落于碑上的名字。

“如今这位大师已经去世,但信诚东方只要一天还在,哪怕经过无数次破产重组后,他的名字都会长存。”

他忽而一笑,“之前我嘲笑她这个念头过于理想主义,但从这刻我似乎就明白建筑之于设计师的意义,人的生命早晚归于尘土,但建筑的生命明显更久。外行人说再多都显得浅显,在这里我预祝世界建筑发展越来越好。”

行业和工作之余人的抉择,生存和发展是第一要义,但何尝没有理想和纯爱在。

在座的众人无论成功与否,在选择这门行业时必定带着筑梦之念。

如今男人这番话,更是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一席话结束,宋亦洲话筒递了出去,场内爆发如鸣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