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上说出那样断绝的话,并非傲娇失言,而是真心反馈。
然而说出后,他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后悔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妈妈,她是将他从身体里分裂娩出又用身体容纳回他的妈妈。要知道,这一切原本就是他那么不正当、用尽手段强求来的。
虽说本性同源,但不同于贺璧沈瑾瑜同辈间对她强取豪夺不手软,母亲这个词对他从小就意义非凡,他渴慕又敬畏着。但凡他的掠夺伤害到了她,都会禁不住恻隐歉疚。
他既想得到母爱,又想得到情爱,还想得到性爱,他想要的太多,勉强只能得到后者,唯有共情才能all。
她用子宫孕育了他,用羊水灌溉了他,又用产道纵容了他逆伦的强盗回归。他知道让她接纳这段关系有多难,她已经足够包容,他有什么理由不宽容?他试着去理解她:她先是母亲才是情人,总是习惯了为他遮风挡雨,有所保留很正常。
既然改变不了她的行事,他选择撕裂自己的底线。
没有为你解除后顾之忧令你据实相告,一定是我不够强大做的不够好。
当敢于面对自己的势单力薄,似乎宽容她并不难做到。
这段时日他的心态也渐趋变化,从暴戾到思考,从深入骨髓的“强夺占有”到成熟理性的“成全宽宥”,他的想法也从“假如她肯来哄哄我,是否勉为其难原谅她”的负气,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她”的无奈,再到“如果我去哄哄她,她能原谅我吗”的忐忑。
怎么哄她这场景他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千百遍,话术信手拈来。
“我当时说的明明是‘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那你倒是说说,你还要不要我?”他把难题重新甩回给她。
沈琼瑛才不会让他如愿,“不要!就不要!”她情绪低落,想起那天的场景还觉委屈,拨开他的手臂,转身用背对着他。
沈瑾瑜的背叛对她来说只是一时郁闷,梅芳龄的驱逐带来的也只是一路激愤,唯有沈隐当时的“划清界限”,让她做了无数个噩梦,那是她继被父母舍弃后,第二次品尝被抛弃的滋味。
哪怕他就在身边,正用体温温暖着她,她仍心有余悸。
“真的不要?”沈隐盯着她光裸的后背,凑近了说话,热气喷洒在她肌肤上。
“不要!走开!”她直接扯紧被子把自己裹住:“请你说话算话!”
沈隐意味深长吃味控诉:“你为贺璧和纪兰亭都穿过情趣,又为了沈瑾瑜那个混蛋穿成这样,那我呢?你为我做过什么?”他声调苦涩:“所以强扭的瓜不甜,这段关系是我勉强来的,妈其实不喜欢我对吧?”
“我没有!我看你才是混蛋!”沈琼瑛腾地转过身来,眼圈发红欲言又止:“……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狠搡了他一把:“别抱我!以后都别上我的床!”她都没意识到,经过这些天的压抑,她彻底对他释放了天性,没了母亲身份带来的尊严,也没了被强取豪夺带来的勉强,她矫情又难缠,任性撒娇又无理取闹。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被宠爱的恃宠而骄。
她依恋他,渴望他,再也不是曾经可有可无的存在。心态的转变使她对他越发亲昵,也越发“作”起来。
妥协变化的从来不是沈隐一个人,沈琼瑛也在潜移默化。误会矛盾一时拆分了距离,两人的心却在互相靠拢彼此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