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侍郎的奏疏实在耸人听闻。
裴侍郎说,他与裴家二郎本就生?得相似,大可身份相替,他携谢氏女回宁波府去耕种?陈家留下的土地,而新的“裴元振”则取代他成为国公世子?。
他会遍请名医,尽心医治裴玄朗的双腿,日后父母仍然有人养老送终,传续香火,裴家二郎凭空鲤鱼跃龙门,这份补偿不可谓不厚,无论是谁也不能指责他心思不诚。
至于皇帝是否有启用?裴玄朗的心思,那全凭圣意发落,既然镇国公世子?在外带兵多年,有些腿脚上的毛病、渐渐不能行走也不稀奇,急流勇退,赋闲在家也强过?旁人许多。
素来守礼的卫道士突然离经叛道,狂悖不堪,那时他真怕皇爷一怒之下活活杖毙裴侍郎。
然而皇爷只命人苔打了三十杖,还是不伤筋动骨的那种?,没叫锦衣卫传廷杖,那气就慢慢消了。
“你想娶人家负责,人家也同样想嫁你么?”
御医为裴侍郎处理包扎,皇帝高居御座,冷淡严厉的目光里带有些许心疼,他早年也是倔强的性子?,因此更偏爱刚烈的雍王多些,可到了这种?事情上,谁知道最叫人放心不下婚事的青年俊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
裴玄章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同样想起奉天殿里皇帝的这番话来。
他在心里悄悄望了一下弟妇,虽然眼睛看不见,心却瞧得分?明。
皇爷当时说的没什么错。
“人家是青梅竹马,双方自幼定下婚事,你横插一杠,算怎么回事?”
他缓过?神来,声音渐低,又道了一声不敢。
皇帝不愿瞧他这副听凭发落的模样,略有些不耐烦道:“长?者赐,不敢辞,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你从前是最知礼的,如今竟糊涂到这种?地步,朝廷爵位,也能如玩物一般,由尔等推来搡去不成!”
谢怀珠知道,从始至终,皇帝没问过?她一句话,大抵是不满夫兄的所作所为,疑心她也跟着筹谋此事,借机敲打她身后的二郎。
可二郎如今不能行走,他们夫妻未必承受得住这份福气,她哪来这个心思和胆量,谋夺世子?的位置!
她想扯一扯夫兄衣袖,央求他少说些骇人听闻的话,惹得天子?动怒,可这拉拉扯扯实在有违礼教,只能在他看不见的身后,露出些许不忍目光。
“叫人传锦衣卫来,赏三十廷杖,将他押到坤宁宫去,对?着娘娘的喜容抄写十遍《礼记》,那里凉快,叫他好好静静心!“
皇帝望了一眼谢怀珠,稍稍挑眉,这样替人遮掩的事情他还没做过?,偶尔为之也算新鲜有趣,这女子?确实容貌姣好,可惜太过?头了就会招来非分?灾祸:“谢氏自归家去,若有人身娇肉贵,真挨不住这几板子?,就叫御医到镇国公府上去传个信,朕许了裴侍郎的折子?,会有人悉心照料新世子?,不必担心膝下孤寂!”
第37章 第 37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崔俨一惊, 这样打是要出人命的。
然而他眼珠转了?两转,猜度圣心,低声应是, 吩咐人将裴侍郎拖出午门再行刑。
裴玄章平心静气, 以他做下的事情, 打死也不冤枉, 并不为自己分?辩求饶。
他想换的不止是“元振”这一个字,还想成为谢怀珠真正的丈夫。
尽管他也不能明确这份心意究竟是出于爱慕还是愧疚责任, 亦或是对背德的回?味,可他确实想这样做, 也同样付诸实践,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裴玄朗回?归宗族,本就舍弃传承养父的香火,既然如此?,他同谢氏的婚约本就做不得数,这些时日每每想到此?处,他对二郎的愧意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