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识去正阳门的路,也不知这车夫是谁属下,为何要带她到这里,等马车渐渐停下来,才狠了狠心,把头?上?的钗环拔了一遍,取出厚布帷帽遮脸,才抽了一下马臀,教它继续往官道?上?去。
这里多是走内河道?的船只,不似能出海的大船,但?舟上?坐着的多是商贾,她握住手中暗器,焦急请船家带她一并?上?去。
客人里凭空出现?一个妙龄女子,身上?衣裙华美,料子也非寻常人家可用,却是独身而来,没有侍女车夫跟随,似乎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妾。
船夫望了一眼她,无奈道?:“这位姑娘,您也不说去哪,就要上?船?”
谢怀珠定了定神,她的出现?引来许多人目光,这些人的口音不似本地客商难以辨认,虽偶有差异,却也听得?出来。
这里面大多数应当都是北地男女。
她稳了稳声调,柔和请求道?:“我是良家女子,只不过是想去大同府投亲,文书路引都带在身上?,不会教老人家为难。”
这文书是母亲花了高价才寻到人伪造的,母亲虽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如?此小心,仿佛逃犯,却也出面替她做了,谢怀珠将证明身份的文书交给?船家查看,心头?狂跳,一阵强似一阵,她不知这能不能行,万一那伪造文书的是个骗子……
那船家一笑,略有些同情?:“这可到不了那么?远,您要是去大同府,到了济南府还得?再雇车雇船,十分麻烦,又无同伴照拂,只怕路上?要吃苦头?。”
这船只竟是去济南府的,谢怀珠对这地方全然?陌生,似乎三宝太监也没在这里停靠过,她稍有些踟蹰,然?而这地方应当也同样靠水,她要出海坐船,一路坐到福州也未必不成。
更何况……红麝并?不知她此刻情?状,大约已经踏上?正阳门外的船只。
今日若走不成,即便侥幸那车夫背后的人没留什么?后手,在某处埋伏等候着她,裴玄章也势必会发?觉她有逃跑的念头?。
她忙道?:“那劳您也捎我一程,我在济南府也有一门旧亲,只是不大来往,否则谁会舍近求远呢。”
这船夫稍有些为难,这女子虽不知容貌,可瞧起来不算普通,文书上?写着她是行在人氏,在长城一脉上?有亲眷也说得?通,今日搭乘船只的客人多是经商的人,只要这女郎多些警惕,未必会被人引诱。
谢怀珠虽没带什么?东西?,却付了双倍船资。
她还保留着出门带些散碎银两的旧习惯,不至于动?用头?上?扯下来的头?面。
济南府算是较为繁华的地段,京城里的钱庄在此处应该也会有分号,即便没有,她将这些金钗耳珰拿出去变卖,也足够支付坐到福州的船资。
船上?的客人大多对这个不速之客十分好奇,商贾走南闯北,虽则她说是出生在行在的人,但?说话却更类似江浙女子,长路漫漫,船家捉几尾鱼来煮的时候,不免借着近来的战事与她交谈。
谢怀珠虽惊惶不能自已,可裴玄章似乎说起过沿途的风土人情?,她凭借着记忆里的内容应答,连当地哪处店铺供应的饭食都能信手拈来,再细致的便说仅有幼年走亲访友时的记忆,勉强糊弄得?过去。
携带女眷的商贾也常与官府打交道?,这些抛头?露面的妇人大多不是原配,只是温柔小意,又长袖善舞,正好与官员携带赴任的女眷往来应酬,见这遮面妇人不肯说出自己来历,却又似在外见过些世面,不好主动?过来攀谈,只教女伴搭讪。
“近来山东多响马,听闻朝廷还连着派了好些官儿去,若不是靠得?住的亲友,娘子还是尽早往大同府投亲为好。”
那些妇人也是从自己的丈夫处听来消息,他们做不得?大生意,也只能趁着动?乱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