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些都再说吧。”

“那就再说吧。”她夹了块排骨放进自己碗里。

等我们吃完饭,她放下筷子时,她叫我:“声声啊。”

“嗯。”

“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跟我走啊?”

怎么陈芳直到现在还在问我这个呢?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很不好?

我起身收拾碗筷,因为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根本不需要我停下一切,以示郑重。

我把碗碟摞在一起,说:“你带走我的那天,5月26号,我一直把它当作我的第二个生日。”

然后我便拿着脏兮兮的碗筷去了厨房。

我回到房间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我坐在小沙发上,继续翻开那本诗集,想把它读完。

有一段诗说:

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给予人的不过是一点点醒悟。

醒悟不在时间之中,但只有在时间里,玫瑰园里的时刻,雨中花亭里的时刻,雾霭笼罩的大教堂的时刻,才能被记起。

才能与过去和未来相联系。

只有通过时间,时间才被征服。

等我把整本书读完,已经快到午夜了。我算了算时差,小谨那边是下午一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忙。

我有些等不及了,没有发条消息先问她,而是直接拨通了电话。

忙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我给陈谨悦拨通的第一个越洋电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气结,把书放在一旁,站在窗户前,看那一轮傻兮兮的大月亮,如今她照着我,欣赏着我对她的冒犯与不安分。

我的思绪开始飘荡到几个月前,决定把陈谨悦骗回来的那晚。

她好像从来也没问过我,为什么六年都能忍住,却突然动了要她回来的心思。

不过没问也好,她就算真的问了,我也只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我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其实我想要她回来,和她最终决定回来的理由是同一个我以为她要恋爱了。

我是无意看到了她给妈妈的微信,有一张她在派对上的照片,而身旁一个男生和她很是亲近。

我几经周折去查看了她的领英和脸书,最终找到了那个人,他叫 David.

碰巧他最新的动态里轻巧地放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和我妹妹单独的合影。

唉,当时我感觉到我的不甘心在胸腔鼓胀,甚至还蔓延出来一点生气,我保存了照片,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我想,六年了,我从来没好过。

我收回我的思绪,按亮手机。

距离她挂掉我的电话已经过了7分钟,而她还没有回电。

我接着想。

后来她回来了,说真的,我不是为了和她再发展些什么,我只是想见见她。

只是见见她,就这么简单。

我那时清楚我和小谨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她走的时候那么恨我,而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我为什么要结束。

但我同样清楚,我的想念像漫长的落在泥土地上的雨,没有声音,却让我六年来的每个夜晚都变得潮湿。我无法言说,唯有忍受,直到它变成我像呼吸一样的本能。

那么我只是见见她也好,让这场雨短暂地停歇。

于是我在她挑衅地问我她是否漂亮时,凝望她;在她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不理我时,用眼神描绘她。我以为我会满足于这样,但我实在是太贪心了。

我贪恋牵起她的手,让她去录指纹的那几秒。迫不及待告诉她密码是她的生日,这是我隐秘的告白。我也享受和她在桌下瞒着所有人摩挲脚踝的欢愉,像我对她见不得光的感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