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抬额起来,“您问过表哥了?”
“问他有什么用??他以?为他能做得来他爹的主?根本犯不?上?去问,这些人家我还?看不?透?你把白池当姐姐看待,咱们府里也拿她当半个小姐看待,可那?都是咱们自家人。在外人眼中,她永远是个下?人。下?人就有下?人的命。”
妙真睇住她,见她脸上?一片哀哀的笃定的笑容,反不?知该如?何?去辩驳了。她自己经历了连番的风波,对?事情也渐渐缺少了总往好处去想的精神,就是想辩也力不?从心。
她握着箸儿向碗底“笃笃”地敲着,“可是这位邬老?爷就一定靠得住么?”
林妈妈有气无力地嗔来一眼,好笑道:“这世上?谁是一定靠得住的啊?真是孩子话。靠不?靠得住,总要看看再说。她走的时候我告诉她,要是觉得那?邬老?爷不?好,就仍坐了船回来。可她没回来,想必就是过得去。听你舅舅说,那?位邬老?爷是昆山县的大户,缺不?了她吃穿。嫁人图什么,不?就图个安稳日子?”
这可说不?准,寻常女?人大约如?此,可白池不?是个寻常女?人。她心气高,妙真是很了解的,因为她从小是受的小姐一般的教养。
妙真又问那?邬老?爷,“这位老?爷多大年纪啊?”
“你舅舅说只三十来岁,不?算年轻,可也不?老?啊,正当年的时候。”
她撇下?嘴,“舅舅说的您也信?既是舅舅生意场上?的朋友,他一味只管巴结人家,就为得些生意上?的好处,还?不?把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您真是的,就是要送她去,也不?急在那?一时嘛,等?咱们打听清楚了也能放心不?是?那?邬老?爷家里人口繁不?繁杂呀?”
“说是有一位正房太太,底下?只得个儿子。就是为人丁单薄才想着要娶个二房。你放心,人家就是想骗又能骗咱们些什么?骗钱财,我是没有多少陪嫁给她;骗她那?个人,是骗去吃还?是杀啊?纵是为了点美色,那?就更不?舍得亏待了她。”
妙真一连串的诘问都给堵得没了话说,可心里总是不?放心,就立下?话来,“等?和舅舅的官司了解了,先上?南京去把爹娘的官司也了结后,咱们就往昆山县去看看。我不?亲眼见她过得如?何?,我一辈子都是要悬着心的。”
林妈妈把她碗口敲敲,“别说远的,说眼前。你先吃饭。”
下?晌妙真将这事说给花信听,花信倒有些幸灾乐祸的话想说,可又怕妙真听了不?高兴,便什么也不?说,只坐在榻那?端弯着腰裁剪一片白绫暗花缎子。
妙真见那?缎子眼生,撑在炕桌上?去问看,就问了句,“这是哪里来的?我记得我屋里并没有这样的料子,你裁了做什么?”
“这是前日邱三爷拿来的,说是上?头有一处暗花纺得不?大好,织造坊里管事的拿家去给他瞧,他顺便就拿来赏我了。姑娘瞧,就这里的花样有些不?对?,也不?大看得出?来,我裁来做条裙子。”
花信一面说一面笑,低着眼紧盯着那?片料子,很是心满意足。妙真支颐着脸瞧她,心里想,花信这人不?自视甚高,也不?爱慕虚荣。只是过于讲实际,所以?才死活瞧不?上?严癞头。
她倒看严癞头不?错,有心要撮合,便歪着眼去看花信的正脸,“早起在厨房里听见妈妈和严癞头说的那?些话,你到底是害臊还?是生气呀?要是害臊,其实也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花信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把料子扒到一边,端着身盘着腿儿,“姑娘再不?要说这种话了,我连这样的玩笑也不?想听。”
看她这样子是真怄气,妙真微微发讪,“为什么呀?你是觉得严癞头哪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