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说合同的事情他们管不了,打架两边都动手了,算互殴,最后就是调解咯,签字保证就出来了。”小青无所谓,说到后面索性演起来,一人分饰两角。
那天晚上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她脸上身上带着伤,衣服撕破了,蓬着头。
当天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是个老警察,在门口叫住她,用上海话对她说:小姑娘蛮结棍呃,一个打人家几个。
小青说:不敢当。
老警察说:他们人多,开这种公司的社会关系肯定也不会简单。今天叫是没想到你会动手,下次就不一样了。你做演员靠长相吃饭的,去跟他们闹,打输受伤,是你毁了,打赢留案底,还是你毁了。
小青说:我不考公务员也不上班,留不留案底我无所谓的。
老警察点一支烟,又对她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看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才和你说些心里话。听爷叔一句,不要再去了。
小青看着他,这才点点头,走了。
“那后来呢?”言谨听得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保证根本不管用,无论是调解书上的签字,还是对老警察点的头。
“后来,我又去了呀。”小青不当回事似地说,反过来安慰言谨,“放心,这回没打架。我拿着他们发的广告,专挑他们招学员的日子去的。就和那些小学员的家长聊,把你说的话再跟他们说一遍合同里甲乙双方的权利义务明显不对等,公司方面都是权利,艺人都是义务,违约金额更是显失公平。实际上长期不履约,把人晾那儿几年不管,你要是自己找工作,他们就找你赔钱。其实就是欺负你们不懂,挣完签约的钱,再等着挣一笔解约的钱。合同里居然还有竞业条款,这是仅限于高管和专业技术人员,还要提供相应经济补偿的好吗。而且,你们跟他们甚至都不是劳动关系。经纪合同可能形成劳动关系,但如果是劳动关系,他们不能跟你们收培训费啊!……”
还是绘声绘色,宛如当时的情景。
言谨哭笑不得,说:“你怎么都背下来了呀?”
小青假谦虚,说:“我这人看不进书,但别人跟我讲过的话,我倒是都能记住。”
闹到这一步,公司的人又出来跟她交涉。
她站起来,双手支在桌上,低头把言谨当作那个经纪人,用当时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们在哪些地方打广告,有本事别让我看见,否则你们在哪里招生,我就到哪里去。你们在上海,我就在上海。你们去杭州,我就去杭州。只要这件事一天没解决,我就天天来。我是真没钱,也只有这条路。不是不让我活吗?那就都别活。”
言谨被镇住,面也顾不上吃了,抬头看着她。
也许因为日晒,再加上妆没卸干净,小青脸上黑了些,反显得双眼格外晶亮,好像要盯到人心里去,又好像不怎么对劲。简直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的。
直到她忽然绽开一个笑,说:“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吓人?”
言谨这才松口气,还是问:“后来呢?”
“解约是不可能解约的,他们挣的就是这个钱,绝对不会破例。”
“那怎么办?”
小青停了停,坐回到板凳上,仿佛说书先生抖出最后一个包袱:“就因为我闹了这一场,有学员家长开始觉得不对劲,报警了。而且不是一两个。都说公司办什么保戏版训练营,经纪人蹭大剧组的名头,收带资进组的钱,但一直没安排拍戏。警察调查下来,他们根本没有那些剧组的关系。隔天到公司抓人,老板和几个经纪人都进去了。我后来还去派出所做了趟证人,说是诈骗。”
言谨绝没想到这个发展,骇笑出声,却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老警察,你又碰到他了吗?”她问。也许因为小青模仿得太好,她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