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用力挣脱了我妈妈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向着那盏熄灭的灯跑过去,撞进我哥的怀里。他并没有准备,被我撞得向后退了两步,我牢牢地抱住了他。
“我错了,哥哥。”
我的声音哽咽。
我紧紧地抱着他,他的身体很僵硬,没有回应我的动作。明明穿的很单薄,可是他的身上全都是汗。
我抬头看着他,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进被露珠沾湿的头发里。
我说,“对不起,哥哥,我再也不敢乱跑了。”
他的身体忽然一震,继而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个在我看来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前的身躯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弯折下来,他伏在我的肩头,我能听见他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和他细小又隐忍的啜泣声,温热的液体透过他的外套触到我的皮肤。
他垂在我身侧的手臂终于抬起来,坚定地箍住了我,如同将要把我碾碎进他的骨血。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哭。
他嗫嚅的声音很小,但在我的耳边却被无限的放大。
他说,对不起,小白,对不起。
*参考《有限责任家庭》
第11章 十一
很久之后我哥跟我说,他小时候无数次尝试过用温顺听话来换取来自父母的如同执念和信仰一般的认同感。可当他知道这种认同感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获取到的时候,他开始发现它是如此廉价又不值一提。
信仰崩塌了。
一切都变得那么面目可憎。
他没有反抗的力量,无法抗衡对他不公的养父母,可是他知道我父母很珍视我,于是他将恨意投射在了我身上。
抢走了本该只属于他的父母所有的注意,又强盗一般剥夺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一个安全的,无害的,没有反抗能力又全身心信任他的孩子。
他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连恨也只在无人的森林里发酵。
可当他发现我被三棱镜划伤,明明已经猜出来是他放的的时候,我那么害怕,连眼神都不敢看他,可却还是发着抖把滚烫的额头贴近他的掌心,他就意识到,我并不是个适合发泄的载体。
被主人养大的小狗,无论被伤害千百次,只要主人吹吹口哨,依然会敞开最脆弱的肚皮。
他陷入了茫然,可是他不想背叛自己。
他依然按照他想好的,把我带到山上,把我扔掉。
在这个过程之中,只要我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都不可能成功。
可我偏偏一点也没有。
当权力被让渡,恶意就无限繁衍。
可最终,他后悔了。
他把我找回来了。无论可能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即使让父母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是他想扔了我。
他想看见我平安无事,可是他又害怕我站出来,把真相说给所有人听,告诉大家他是一个把自己弟弟带到深山里丢掉,希望弟弟不为人知地消失的坏种。
他把手里的灯按灭掉,如果我没有发现他,也许千夫所指就来得晚一些。
但他忘了,他对我有着别样的吸引力,无论在哪里,我总会在人群中精准地定位到他。
当我奔向他的时候,命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逐渐悬于他的头顶。
他等待我,也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小孩子,总是喜欢乱跑出去玩的嘛。”
为什么。
“就是,你看这不是找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不明白。
“你看给他哥哥都吓哭了,他也是小孩子,也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啊。”
你在干什么?你应该说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