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箭矢带着死亡的气息,破空而来,直直朝她胸口袭来!
一瞬之间,她几乎来不及转身,只能用身体挡住裴琳。她想:若今日死在这里,也算还了某些亏欠。
可下一刻,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飞掠而至,沉喝声自风中爆开:
「婉婉小心!」
长剑出鞘,剑光闪处,虽断箭未果,却稍偏其势,箭仍不偏不倚,深深刺入那黑影的左肩。
「裴玄!」
婉婉惊呼。
裴玄咬牙不语,一手揽过她与裴琳,将两人护在身后,右手仍稳稳执剑,面对山匪毫无退意。
山匪见主帅在场,且义军后方已闻风而至,心知不敌,忙惊惶四散而逃。
四周终于平静。
裴琳瘫坐在地,脸色如纸,眼里尽是震惊与羞愧。
婉婉则手忙脚乱地按住裴玄肩上的箭伤,想撕布为他止血,却又怕动作不慎加剧伤势,急得眼眶发红。
「我……我来迟了。」裴玄低声说,语气却轻如呢喃。
他望着她,唇角微弯,象是在安慰,又象是在自责。
「你来得刚刚好……再晚一刻,我便……」她嗓音颤抖,却说不下去。
裴琳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怔怔出神。
她原本以为婉婉的温柔只是手段,是为了讨好表哥;她原以为表哥的信任只是暂时,是出于职责。可此刻她明白了:
那不是客套,也不是怜悯。
是裴玄甘愿负伤,也要护她周全。
而那女子,竟在千钧一发之时,毫不犹豫地为她冲上来。
她低下头,弱弱地问:「妳......我待妳如此无礼,妳为何救我?」
婉儿温柔着说:「妳若出事,裴将会难过的……而且……我知妳心地其实纯善,那天兵士带回一个满身脏污的难民,全身臭得难闻,腐烂的伤口散发着血腥的腐臭味,连营内见多识广的大姨们都不住干呕……偏偏妳走过去,竟什么都没说,只蹲下来替那人解开脚上的破布,还自己去端了一盆水来,一点也没嫌恶地清洗。」
婉婉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那时我就知道,妳不是坏人。只是太在意妳的玄哥哥了,怕被人夺走妳在他心里的位置,才会说出那些难听话。」
裴琳听完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众人返回了军中,裴琳坐在房外的木桩上,双手紧紧握在膝头,十指紧扣,指节泛白。
她从未像此刻般羞愧难安。
方才惊险宛如梦魇,她甚至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瘫在马车上、哭着伸手,任由那个她曾百般揶揄的女子为她冲入箭雨中。更不敢想,若裴玄再慢一步,她与婉婉会否双双命丧山道。
裴琳自小骄纵,万人捧在手心,性子不坏,却心高气傲。她从未向谁低过头,更不曾说过「对不起」。
可此刻,她知道,她欠了婉婉一条命。
门帘忽动,婉婉捧着一碗热汤走来,手里还拎着两块烤饼,象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坐到她身边。
裴琳愣住,紧张得一动不动。
「你吐了一身,又淋了露水,该吃些热的暖胃。还受惊吗?」婉婉递过汤碗,语气温淡。
裴琳接过,低头呷了一口,汤暖,却烫得她眼眶微热。
「我……还是觉得很愧对妳......。」
裴琳眼泪夺眶而出,颤着声道:「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我怕,我真的很怕,他从来没那样看过谁……」
婉婉轻叹一口气,将汤碗接回,替她擦去眼角的泪,道:「裴玄是个好人,他知道你重要,也会一直护着你。我亦也是,因为这军中的每个人,都想活下来,我们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