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前,郁温想了想,还是问:“妈妈,你在警车吗?”
周芊说:“不是,路过。”
郁温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刚过完生日的缘故,好像跨过零点,整个人真的瞬间长大了一岁一般,她说:“妈妈,其实我不奢求你和爸爸很厉害,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我不想出国,是真的不想离开你们。”
周芊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下,宛若哽咽,可警笛声实在太吵,郁温没有听清楚。
最后挂了电话,郁温躺在床上好久才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小时候,在镇上,每每到初秋,郁学舟都会亲手给她做一个很大的风筝,他们会去湿地公园玩,郁学舟会把牵引绳交给她,带着她奔跑。
秋天的风凉爽,天也格外得高,那么大一个风筝,飞那么高,变成小小一个缩影。
郁温跑得飞快,边跑边回头,她笑着喊爸爸。
可郁学舟却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而郁温也在不知不觉跑远。
她们中间的距离渐渐拉远,郁温懵懵地停下来,她仰头看风筝,风筝忽然变得弯如鲲大,遮天蔽日。
眼前的世界一瞬暗下来。
郁温也在瞬间长成大人模样,她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远处的郁学舟。
郁学舟也在一瞬间,从年轻时的模样变成现在中年的模样。
他依然很帅气,笑得儒雅,只是风吹过他的头发,郁温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却也在他发丛里清晰地捕捉到了几根白发。
她忽然有些无措,大声喊:“爸爸!快过来呀!”
郁学舟笑着看她,良久,他摇了摇头。
郁温一下子愣住,喉咙也仿佛被掐住。
她听到郁学舟对她说:“乖乖,爸爸就陪你到这里了。”
“乖乖,真抱歉啊,要让你提前长成大人了。”
郁温忽然开始落泪,胸腔像被巨石疯狂挤压一般,她喘不过气来,闷得整个人头晕眼花,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听力也逐渐减弱。
她听不到郁学舟又说了什么,也渐渐看不到郁学舟的脸。
她大声地喊爸爸,她奔跑着追过去。
可头顶的风筝忽然高速坠落,一块巨大的幕布拉下,阻隔在她面前。
仿佛在说,大戏至此,有人杀青。
之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人不能永远活在庇护之下,成长永远需要代价,山风不见,自然永远好少年。
可长路漫漫,山谷幽幽,风雨从天上来,想要领略更高更远的风景,山风,早晚都是要见的。
铃铃铃
闹铃声骤然响起,郁温仿佛被人猛地拽住了心,她长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坐起来好久才慢吞吞缓过神。
五点四十。
该起床了。
郁温愣愣地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她手慢慢捂住心口,很闷,她难受得想落泪,她直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可她想不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
最后郁温也只能默默起床。
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周芊和郁学舟一夜未归,郁温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一个人去了学校。
路上堵车,郁温迟到了。
到班以后关渠虽然还没到,但班里所有人都到了。
郁温有点不好意思,缩着肩从后门溜了进去。
路过最后一排时,她本想扭头往旁边看,余光瞥见少年侧脸身影时,她硬生生忍住了,完全没有回头地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杨姜看她这样觉得好玩,故意逗她:“组长迟到了!”
郁温“呀”一声,“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