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船有个旅行博主,一路拍着视频,照例要说最流行的那段话:“2024年的1月,我终于来到世界尽头,一生一定要来一次的乌斯怀亚,我会把大家所有的不开心留在这里……”

言谨听见,笑对周其野耳语,说:“这算不算另一种沙滩代写?”

结果大概被人听见了,知道他们也是中国人,过来攀谈。

“第一次来南美?”博主问。

言谨说:“不是,从前最南到过布宜诺斯艾利斯。”

“那这次要去南极?”博主又问。

言谨摇头,反问:“你是要去南极吗?”

博主说:“对啊,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去呢?”

“船上就得一个月吧?”言谨其实也有些遗憾,“下次再计划吧。”

博主却说:“这里离中国这么远,一趟趟地跑不太划算啊。”

言谨只是笑笑,觉得从一个旅行博主嘴里说出这话来,多少是有些奇怪的。

攀谈没再继续,周其野牵她的手,走去船头。

“想去南极吗?”他问。

“嗯。”言谨回答。

周其野说:“那就再来第三次。”

言谨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看着她,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笑,又对他念出一句电影里的台词:“黎耀辉,不如我们重头来过。”

他也笑了,提醒:“那段是在伊瓜苏瀑布,不是这里。”

她尴尬,说:“但是我记得……”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再次提醒:“来世界尽头的那个是张震。”

“好吧,算了。”她说,存心走开。

他一把拉她回来,拥她在怀中。

“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他问。

她笑起来,仿佛又回到初识的那一刻。

【番外】时间深处

六月,天气渐渐有了些夏季的意思,阳光逐渐沉厚,香樟落叶,栀子花盛放。

赵悠游提议:“就快是你生日了,叫上几个人在我那儿聚一聚,怎么样?”

吴清羽拒绝:“过什么生日啊?从来不过的。”

而且,过了这一年的生日,她就三十五岁了。

过去的几个月,她在大学旁听,还在一个小剧场话剧里演了个客串的角色。

剧团不起眼,场地不起眼,剧也没什么宣传,只是因为有她加入,终归还是引起一些议论。有人猜一定是这个小话剧团想借她的名气,也有人说这一点都不新鲜,扮丑演底层,或者装高雅演话剧,早已经成了烂演员洗白镀金的常规操作。

她仍旧不作任何回应,只是继续旁听读书,跟着话剧团排练、演出。

那是个荒诞喜剧,她演的是戏中戏里的角色,一个连载小说家笔下的女侠。每当故事情节不合逻辑,人物OOC,她便会被一阵忽然而至的钟声惊醒,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坚定,一点一点纠正自己的命运。

除此之外,她常去杭州,一方面是因为宫凌已经在那里开始Vtuber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悠游。

两人几乎每周都会见面,不是她过去,就是悠悠来上海。相比之下,还是她过去得更多一些,毕竟他那边玩的地方多,朋友也多。

赵悠游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房子在山上,有个小院子,望下去便是峡谷之间的水道和农田。入春之后,天气暖和起来,放眼一片新绿。他喜欢在院子里撑一把遮阳的大伞,跟她两个人坐在伞底下,吃饭,弹琴,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山里走走,听着微风拨动草叶,蜜蜂在不知何处盘旋,发出似有若无的嗡嗡声。

这情景总让她想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