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因为他是三代辈大弟子,于是自有一番容人的气魄,远见的胆识吗?

张衍很少有什么事情看不明白,但每每事关齐云天,眼前便仿佛蒙了一层模棱两可的雾色,扑朔迷离。

范长青闻得齐云天的话,愣了半晌,还是只能缄口不言。

齐云天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如何敢再置喙?齐云天当着面把话说得如此干脆,自己难道还能背着这位大师兄前去告密不曾?

他一边心绪愁苦,一边又止不住地想,大师兄听了张师弟的劝告退位,换来的却是宁师弟成为十大弟子,这到底看重的是谁……

“范师弟。”齐云天的声音淡淡传来。

“是。”范长青心头一跳,赶紧应了,唯恐自己刚才的走神被发现。

齐云天面上并无什么疾言厉色,只微笑道:“今日大比几场较量甚是关键,还需你去一一记上一笔,待得大比结束后才好奉与各位洞天真人验看。”

范长青心头又是一跳,齐云天这番嘱咐,便是要支开自己与张衍独谈了。他诺诺答了,不敢多言地退了出去。

张衍面色如常,他一早就知道,齐云天答应得如此干脆,必有后手。

此时空荡的船舱内只余下他与齐云天两人,一立一坐。壁上金蟾衔着明珠,珠光凉而不寒,铺开了一室,齐云天的面容在这样的光线下分明而柔和。张衍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件宽大的伏波玄清道衣上还带着苍龙出水的暗纹,褶皱间显露出些许鳞爪飞扬。因是正装出席,这个人少有的是以玉冠束发,将一贯垂在两颊的碎发挽起,露出那张端庄温文的脸来。

“张师弟不必拘礼,坐吧。”齐云天拍了拍手边空位,示意他可以与自己平座。

张衍自然不会拿虚礼推辞,当即坐下:“师兄有何嘱咐?”

齐云天顿了顿,最后终是转而看向他,说的却并非是他说猜想的话题:“白日里师弟与萧傥一战,可曾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

张衍微怔,随即笑道:“萧师兄气度非凡,与我约定互为攻守,师弟这才侥幸拿了平局。”

齐云天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望着一盏衔珠金蟾灯缓缓开口:“萧傥与杜德乃是同一年进位十大弟子的,也算有近百年资历。此人修为未见如何高明,却犹擅心术。他今日施展的九岳清音,乃是门中十二神通之一。此音若出,便有云断水竭,摧山裂石之力。你既然与他交手,应当知晓。”

“是。”张衍颔首,心中一笑。那萧傥自诩十大弟子之一,可在齐云天面前,确实不过修为尔尔。

齐云天闭了闭眼:“九岳清音,厉害之处便在于能伤人无形,与之交手难免会有暗伤,及时觉察调理,本无大碍。但萧傥……”他略略皱了下眉头,不再继续,只看着张衍,“张师弟,莫怪为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与之交手后,可有哪里不适?哪怕只是些许,也不可大意。”

张衍对上齐云天的眼睛,一时间不太能分辨出那点关切忧色是真是假。

他的道体早已炼得金石难摧,九岳清音的暗伤根本不痛不痒,不会留下半点隐疾。但齐云天仿佛是真的很在意,特地支开了范长青也只为问上自己一句是否有事,哪怕自己刚才还提出了请他退下首座之位的请求。

他沉默片刻,他忽然觉得齐云天眼中又有了那种久违的,仿佛鲜活一些的色彩,原来那不是什么多么难以言喻的颜色,而是自己的影子。

齐云天的眼中清楚的映着他的脸,仿佛是因为视线全都给予了他,所以自己的面孔才会被映得那么彻底。

“若按师兄所说,恐怕这暗伤没那么容易察觉。”张衍慢慢开口,思索着最合适的对答,面上不露分毫,“师兄可有解决之法?”

齐云天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