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重罪之徒的大阵。四方法坛连同大小数千根法柱楔入阵角,法力循环往复,生出至阴至寒的煞气笼罩住当中那座料峭高崖,肃杀而阴森。
“大师兄!”张衍仗着剑光撕开煞气的阻隔,在孤高的悬崖上落定。
他的声音一直传出到极远处,震得每一片风雪都在作响。
可是无人应答,这里静得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
张衍低头看了眼掌中属于上极殿副殿主的法印,也不曾得到半点与之呼应的气机。齐云天根本不在这里。
啊,是了……昔年秦掌门便假借囚禁之名保全了牧守山,如今自然也不会当真让齐云天受困在此地煎熬。是他莽撞了,还是先上浮游天宫问个明白为好。齐云天毕竟是溟沧的下一任执掌,掌门真人又岂会允许他做出这等荒唐糊涂的事情?
张衍这样告诉自己。
他就要急不可耐地转身离开,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突兀的东西。
低头一看,雪中埋着的原是一方满是裂痕的棱花镜。棱花镜底下还压着一截黯淡褪色的布条,像是何人衣袖的一角。
第635章
张衍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样东西,仿佛是在替它们思考出现在这里的缘故。齐云天一定是离开得太过匆忙,所以才忘记了带上。
他俯身拾起镜子与布条,它们被雪冻得冰冷而麻木,仿佛等待被挖出的这一刻已太久太久。
旧日柔软的缂丝布料褪色得厉害,连石青色的纹理辨认起来都艰难,但张衍知道这就是自己亲手从袖口撕下来的那一段。原来齐云天一直留着……所以齐云天一直留着。
张衍猝不及防笑了一下,他明明已经是睥睨一方的洞天真人,这一刻却忽然做回了那个还需百般为自己计划筹谋的小小弟子。那一年二十岁的自己远没有今日的尊崇强悍,回头看看只觉得不知天高地厚,却连一点跃跃欲试的心思都被人如此小心地珍藏。
他从来都没想过,从来都不知道。
齐云天总是安静而耐心地看着他,与他说着平淡寻常的话语,绝口不提那些被他遗落的过去。于是一切都在默不作声间成了秘密,无论是“我记得你”还是“我喜欢你”。
张衍将那截布条收入怀里,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面支离破碎过的镜子。
今日的始作俑者早已不复从前的精致玄妙,唯独边角的些许雕文犹见美丽,镜面皲裂的纹路如同被大雪冻伤的疤。它曾被玄蛟抱阳钺斩得支离破碎,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又被勉强破镜重圆。
齐云天曾将这面棱花镜交到他的手上,镜子里的真灵总是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仿佛嘲笑,又仿佛悲悯。他却只嫌她聒噪。
张衍抬手擦去镜面上的冰雪,却忽然脚下一陷,跌入一片迷坠。
梨花的冷香迎面而来,这一次再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梦境,他真的回到了“花水月”中的小界。
青石小路无声蜿蜒,素白梨花四面纷飞,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只觉得有雨落下。
红衣女童抱着膝盖坐在树下,轻声哼着不着边际的调子。她眉目稚嫩得不谙世事,长发披散委地,身上肩头满是落花。
她自顾自摇头晃脑地清唱,中途意识到有人走近,便偏过头,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张衍停下脚步,看着那张姣好无邪的脸:“是你。”
女孩换了个方向继续偏着头:“你是谁呀?”
“大师兄呢?他在何处?他去了哪里?”张衍大步上前,漫天飞花都被他一身气势震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