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谁吞噬了谁,之前那样魁伟而癫狂的魔相在眼下这个真正的怪物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他的身影介于人与妖魔之间,世间一切古奥玄奇的造化尽数在他的背后演化,万物生而又死,死而复生。
周雍眼睁睁看着那个怪物一步又一步前行到自己面前――并非是他忘记了逃走,而是某种凭临众生的威严无端罩来,将他牢牢压制――他忽然不敢确信眼前这个怪物究竟是不是张衍,但其实答案也无关紧要,无论它是或不是,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足以灭世的魔物。
都该死。
他牙关咬得太紧,口中充斥着血气,这样一点多余的味道让他不至于被这股凶暴的威压彻底镇住,可他依旧无法不颤栗。是他毁掉了枷锁,放出磨牙吮血的恶鬼。恶鬼被夺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于是不惜屠尽一切。
张衍,或许是张衍,开口时发出的音节浑浊而低沉,周雍分辨不清那究竟是什么话语,但他从中听出杀意。
那不是什么口头上的威胁与叫嚣,而是真真正正地言出必行,它只是开口吐露出想要杀戮的字眼,就已经有说不清的漆黑剑光自魔焰中淬出,大刀阔斧而来。
周雍弃开手中试图抵御的白玉伞,扬手一挥,白玉扳指画出一道残月般的弧,将那些就要将他钉死的剑光从中斩断。他抓住这个空隙逃离,就要躲入虚空之中,在摸清张衍的底细之前,他不能再轻易出手。
然而雄浑狰狞的魔物并没有要追逐的意思,它又一次发出低吼,这一次声音更加分明,随之涌来地是远胜先前千百被的震撼。
整片封死的无气之地突然开始崩溃,血色点燃黑暗,烧开肆无忌惮的大火。周雍愕然回头,只见四面八方的黑暗在不断剥落坍塌,露出人世间原本鲜活的颜色。他竭力想要拦阻,换来的却是魔物引颈盛怒的狂吼。
它浑身流淌着鲜血,原来那是恨极且悲极的泪,它本该永远沉睡,可它却失去了能让它安眠的锁。
所以失魂落魄,所以怒不可遏。
魔相不顾一切地暴起,眨眼间拔高百丈,咆哮声回荡于整片空间。这片摇摇欲坠的地界根本无力抵抗这样强横的伟力,那一刻,像是尘封已久的大门被彻底撞开,魔焰呼啸着高蹿,迎接现世之中狂风暴雨的洗礼。
九州风起云涌,雷霆震怒。所有洞天真人都在一瞬间感到了危及己身的阴阳变数,纷纷观望而来,只见玄气冲天,有人法相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