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照影法》,只感殿中气机流转变化,便隐隐猜到周雍方才所使的必是门中十六神通之一的“返璞沉璧”。这门神通与他的功法恰有相通之处,俱是已镜璧化出法身一具,驱遣在外。只是这“返璞沉璧”若要施展,必得先寻一具血肉之躯炼化,再于其上着落法身。此法极是繁琐,却胜在可以藏匿一切因果根脚,纵使有大能观之,也难辨正身。
周雍不惜动用此法,想来是对那窥视玉霄动静之人志在必得。周贤扬心中试着揣摩一二,到底难解其意,兼之听得对方方才一叹,更是好奇:“大师兄何出此言?”
“我笑他齐云天聪明一世,临到头却得了一个糊涂徒弟。”周雍拍着膝盖一笑,慢慢站起身来,抬手抹去面前的玉璧,“我早该料想到的,如今正值紧要关头,他生性多疑,吃过几次苦头后更是谁都不肯轻信,又哪里有那么多可靠之人可以指派?算来算去,若要入玉霄地界查探,也唯有自己门下两个弟子能用。”
周贤扬一愣,只道:“齐云天虽早年有些名气,自洞天之后也不如何出手,至于他的弟子,更是声名不显,想来也不过尔尔。”
“确实庸碌了些,不过倒还有趣。”周雍来到桌案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贤扬老弟可要来点?虽只窖了三百年,不过也算是难得的好酒了。”
周贤扬久闻这位大师兄作风散漫,平日里最喜花天酒地,倒不意外,但他一贯自律,当下只得讪讪推辞。
――其实论及门中司职,当是由心明洞天的周如英辅佐周雍这位上参殿主,可自周雍出关后,周如英被夺了权柄,心中不忿,便再不肯理事,是以将他推了出来,以供上参殿差遣。跟随周雍的这几年,他暗中观察,也渐渐明白过来,周雍此人,放浪形骸间却不忘运筹帷幄,无怪乎能得灵崖上人信任,揽一门之大权。他心中自然佩服对方谋算,只是对这等纨绔举止也实在无可奈何。
周雍连道两声可惜,自顾自地饮尽一杯,这才继续与他往下分说:“羊崽子哪怕是在狼窝里养大,也一辈子长不出爪牙,至多学着嗷呜两声罢了。去摩赤玉崖外等着吧,若是有人来自投罗网,直接拿下便是。”
周贤扬神色一振:“是!”
“对了,”周雍忽地将他叫住,顿了顿,问得极不经意,“少清派那厢,这些年可有什么动静?”
“少清派治下极严,实在难以打探。”周贤扬忙道,“可要我等设法前去……”
“我不过随口一问。”周雍把玩着一枚玉饕餮,懒懒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等了却此局……我也可功成身退了。”
渡真殿内,齐云天无声地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着张衍的后背睡了过去。
张衍正翻着一卷门中先贤留下的典籍,忽觉背后有了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醒了?”
“可有瀛岳的消息了?”齐云天扶着额头坐直身体,掩去那些不合时宜的倦怠,顺手替他将榻前的珠灯拨亮。
“怎么?”张衍将书卷放下,侧过身与他并肩坐着。
“无事。只是忽然想起先前答应瀛岳去玉霄一探的请求或许还是欠了些考虑,他到底在周雍手上吃过亏,如今劫关当前,若稍有不慎……”齐云天说着,微微摇头,“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张衍默然片刻:“倒甚少见你这般没有把握。”
“说来惭愧,这一次,连我都猜不透周雍意欲何为。”齐云天不觉苦笑,“若一日不能知悉玉霄筹谋之事,人劫的隐患便多上一重。何况开劫之期不定,谁也不知那一线因果机缘究竟何时降下,若不能做到万事俱备,到底难以宽心。”
张衍握了握他的手腕,正要说些什么,外间忽然传来景游的通禀:“老爷,周宣周真人求见。”